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即使現在已經是禮崩樂壞的春秋戰國,這條規矩,也依舊是七國高層所默認的。
隻要秦王嬴政在新鄭出現意外,無論韓國有著何等解釋的理由。
對於秦國來說,都比不上一舉覆滅韓國,更加讓人心動。
哪怕是韓國,將暗殺嬴政的背後,有著秦國手筆曝光出來,也依舊無濟於事。
對於秦國來說,嬴政的死,簡直就是一個無以複加的絕妙理由。
哪怕是山東五國,也不會在這種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事情上站在韓國這邊的。
再怎麼樣,嬴政都是一國之王,無論山東六國怎麼貶低秦國是虎狼之國。
可在身份上,一國之王,死於他國之都,這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對於其他國家來說,或許有所不同,頂多是打一場,割讓領土,但對韓國來說,卻是已經退無可退了。
畢竟誰讓現在的韓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呢?
如此絕妙的理由,以秦國的貪婪,必然會從韓國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塊肉來的。
而韓國,無論是領土,人口還是其他各方麵,都已經是七國最弱了。
割讓領域,就等於是直接跳進了滅國的大坑裡,就等著秦國填上一捧土了。
哪怕是張良,這個時候也為韓國那些愚蠢的家夥,憤恨不已,實在是,對於韓國而言,秦國這個不懷好意的虎狼之國的鄰居,無論是從哪方麵上,韓國唯一能做的就是敬而遠之。
偏偏,有些蠢貨,不自知,竟然覺得秦國會信守承諾?
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秦國甚至根本不會承認的。
除非是能夠將秦國背後的羅網直接抓出來,並且讓秦國找不到半點反駁的理由。
否則的話,即使是其他山東五國,清楚的知道這裡麵有秦國高層權鬥的影子在,他們也隻會承認,是韓國的錯。
畢竟有些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麵上的,尤其是這種,不上稱四兩上稱千斤都打不住的事情。
那簡直就是將權貴的臉麵徹底踩在地上了。
這個時代再怎麼禮崩樂壞,最起碼的臉麵還是需要維護的。
帽子再舊,那也是戴在頭上,鞋子再新,也是要踩在腳底的。
這是七國都需要認可的。
從上古時代以來,諸侯就是諸侯,權貴就是權貴;黎民黔首就是黎民黔首。
或許在彼此之間的征伐之上,從春秋開始,就已經沒有人在遵循周禮了。
但一些對自身有好處的事情,七國權貴卻是默契的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的,破壞就是蠻夷,遵循就是諸夏。
秦國在施行了打破能夠讓底層通過戰鬥,提升自身階級的軍功爵製度,這才會淪為山東六國口中的虎狼之國。
秦國的虎狼,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因為秦國壞了規矩。
而現在,韓國那些人,竟然真的愚蠢到相信秦國會遵守這種見不得人的約定。
這已經不是愚蠢能夠形容了。
要知道,一國之君,死在另一國之中的事情,隻要出現,哪怕是再弱小的諸侯國,那都是讓天下震動的大事了。
哪怕就算是囚禁也不能直接殺啊,尤其還是這種近乎於卑劣的暗殺方式了。
即使是當年自詡虎狼的秦昭襄王嬴稷,騙了楚懷王,將楚懷王一路帶到鹹陽囚禁,秦國也沒有直接殺死楚懷王。
楚懷王甚至在囚禁期間,幾次想要逃走,秦國將其抓回來後,也不敢直接殺啊。
本身就不講理的秦國,尚且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偏偏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愚蠢的竟然會摻和到秦國的權鬥之中。
這簡直就是嫌韓國亡的不夠快啊。
如此變故之下,韓非等人,片刻也坐不住了。
急急起身,道“師叔恕罪,尚公子萬萬不能在新鄭出事,弟子……”
羅浮卻是大手一揮。
伴隨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籠罩了整個會客廳。
下一刻,韓非等人駭然的發現,原本身處於會客廳之中的他們,竟然在一瞬間鬥轉星移,出現在了一處陌生的院落之中。
而衛莊更是一眼鎖定了那眉頭緊鎖,警惕四方的身影。
“師兄?這裡是……”
“小莊?”在感受到院落中突兀的出現了數道身影,下意識的抽出了隨身佩劍,蓋聶卻是驚愕的發現,出現在院落之中的,竟然是衛莊、羅浮等人。
“鬥轉星移,縮地成寸。”韓非脫口而出,道“師叔已經近乎於仙神了嗎?”
羅浮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對一旁帶著麵具的身影道“羅浮見過尚公子。”
“先生……好神通。”嬴政也著實為羅浮這突如其來的神通手段,驚的不輕。
雖然沒有多少權力,尚未親政,但作為秦王,嬴政卻也是見過不少術士之流的手段。
可哪怕是陰陽家之中,他也從未見過這般,一瞬間讓人橫空挪移的手段來。
“尚公子謬讚了。”羅浮不卑不亢的道“尚公子料想應該已經知曉,現在外麵是人儘敵國。”
嬴政卻像是根本不擔心自身的處境一般,在驚豔於羅浮的神通之後,他很快看到了羅浮身側的韓非來。
對於嬴政而言,羅浮的手段雖然神秘莫測,可現在的他,卻是更加在意韓非。
畢竟韓非的學說,實在是太契合嬴政的內心了。
這也是現在的嬴政,還沒有成為那位一統天下的始皇帝,正值壯年的他,內心的野望,是一統山東六國。
直到真正成為了始皇帝,感受到了衰老,嬴政才開始對神神秘秘的長生等等感興趣了。
現階段嬴政更加在意的卻是韓非。
當然了,這裡麵也少不了,在這個擁有武道真氣,術士秘法的世界裡,超凡力量,始終扛不住軍陣。
即使是未來被譽為劍聖的蓋聶,一挑三百之後,也是重傷垂死,而他的戰績,更是震驚和驚豔了整個天下。
由此可見,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始終還是局限於群體之下。
很顯然的是,嬴政想當然的將羅浮這番空間挪移的手段,也當成是如同陰陽家的術士之流了。
畢竟,在初次接觸到陰陽的術法時,陰陽家為了博取嬴政的關注,可謂是手段儘出。
陰陽家雖然是脫胎於道家,但卻走出了一條和道家截然不同的道路。
目的上,雖然道家和陰陽家都是一致的。
但在過程上,陰陽家劍走偏鋒那可不僅僅隻是一個簡單的形容那麼簡單。
為了追求所謂的天人極限,陰陽家的傳承不但不將他人當成人,甚至就連自己都不當人。
彆的不提,僅僅從少司命的萬葉飛花流上就足以讓人判斷出,陰陽家為了力量,到底是何等的喪心病狂了。
付出了付出慘重而巨大的代價,陰陽家自然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陰陽術是神秘莫測,哪怕是放眼諸子百家之中,也是獨樹一幟的存在了。
甚至像是陰脈八咒之中的六魂恐咒,那可是連墨家鋸子一旦中招,都無法逃過的恐怖手段。
實用性上拉滿的同時,陰陽術在視覺效果上,也依舊是獨領風騷的存在。
最起碼,嬴政在陰陽家的人手中,就見識過太多堪稱玄異的陰陽術手段了。
羅浮這種橫空挪移,在嬴政看來,更像是一種花哨的手段,實用性並不怎麼高,畢竟他當初在鹹陽宮的時候,都見過東君以龍遊之氣幻化為三足金烏的景象。
見識多了,嬴政自然也就脫敏了。
甚至理所當然的將羅浮的手段,當成了一種障眼法似的能力。
相比起這些隻能稱之為術的手段來,而在嬴政心裡,毫無疑問的是,韓非的五蠹這樣的治國理念,才是真正的大道,是切實可行的一條戳中了嬴政內心的大道。
雖然身處於險境之中。
但嬴政卻也依舊不墜其未來始皇帝的氣度。
麵對羅浮的提醒,嬴政卻是在輕輕地點了點頭後說道“看來這次要勞煩羅子先生了。”
話音一落,嬴政意味深長的看向了韓非道“韓非公子,沒想到你我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麵了。”
“韓非,見過尚公子。”韓非苦笑一聲。
在他看來,這次韓國麻煩大了。
即使是自己和羅浮等人,能夠庇護嬴政逃過此劫,怕是嬴政也絕對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絕佳的對韓國動手的理由。
不過無論如何,相比起讓嬴政死在新鄭,嬴政的報複,總能夠讓其他山東五國有一個出手相助的理由來。
眼下在韓非心裡,最關鍵的事情,就是先解決掉百越天團的人了。
“這次讓尚公子受驚了,但此次……”韓非還懷揣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夠解釋一下,這次的事情和韓國無關,隻是一部分彆有用心之人的陰謀。
可還不等韓非的話說出來。
一道身影,掠過高牆,落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看到這道身影的瞬間。刹那間的恍惚之中,所有人竟然看到了男女老少八個身影。
“王兄,真是久違了啊。”這道身影的神色突兀的一變。
緊接著視線死死的鎖定在了嬴政的身上。
嬴政眉頭一皺,目光中露出驚詫的神色來,道“你是……成蟜?你竟然還活著?”
“長安君?”蓋聶驚訝的看向了這道麵容仿佛有些朦朧,讓人無法辨認清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