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羨大怒,我的大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斛律羨取弓就射。
「噗嘴~~」
賀若弼感受到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意識到自家的甲可能被射穿了。
好在他披的甲夠重,否則,這箭怕不是要將他給射穿了!
賀若弼領著其餘騎士們,一路逃竄。
寇流領著騎士們追擊,一路廝殺,賀若弼身後的人越來越少。
城牆上觀望的閻慶格外的緊張。
在敵人正式登場的時候,老將軍就發現自己犯錯了。
他按著以往的經驗來計算敵人,卻沒有想到漢國的軍隊跟齊國的軍隊完全不一樣。
這恐怖的披甲率,誰能給鑿進去?
這種衝鋒就是靠著騎兵的速度來迅速殺穿對方,引起混亂,趁機獲得戰果,
但是在對方全副武裝的情況下,根本殺不穿,而後就會被圍困起來被殺。
敵人這披甲率,就是項羽活過來了,隻怕也要死在裡頭!
好在,賀若弼找準缺口,殺進了敵人的陣內,可惜,敵人反應的速度也足夠快,根本不給賀若弼立功的機會,現在,他隻希望賀若弼能逃出來!!
這是一員猛將,可不能就這麼折損在敵人的手裡啊!
老將軍當即下了城牆,領著大軍來到了南城門。
弓弩手站在城牆之上,滿滿當當。
賀若弼在眾人的追擊之下,狼狐不堪的朝著此處衝來。
就在他絕望的看著遠處緊閉的城門時,城門忽然被打開了。
閻慶領著眾人衝殺出來,城牆上的弓弩手們一同射箭,賀若弼身後的追擊者們頓時死傷慘重,老將軍就這麼迎他進了城,而後又急忙關閉城門。
賀若弼臉色蒼白,進城之後,險些摔在地上,被人扶起來。
他看向了閻慶,臉色愧疚。
「老將軍,我未能完成使命,還險些使城池失守.....」
「不,是我輕視了敵人,險些折損大將!」
賀若弼看著麵前的閻慶,他知道方才閻慶開城門是冒了多大的風險,當即行禮拜道:「定與賊人死戰,保城池不失!!」
閻慶卻派人先給賀若弼清理傷口,而後又開始部署城防。
斛律羨很快就開始發動對城池的猛攻。
閻慶親自坐鎮,號令眾人反擊。
雙方打的極為焦灼,一連打了好幾天,斛律羨卻也拿不下城池,西北線的攻勢就這麼陷入膠著狀態。
陳,江陵。
江陵城早已不複過去的輝煌,城內也不再熱鬨,一片死寂。
進出城門的也隻有傳遞消息的斥候在官署之內,陳國大將章昭達坐在上位,神色肅穆,諸將軍們站在兩列,看起來都有些不自然。
當初淳於量的叛逃,給城內的將士們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章昭達都有些不太敢相信這些人,隻好以自己的心腹來分其兵力,但是這麼做,卻是加劇了將領們的不安。
先是黃法戳,而後是淳於量,下一個又是誰?
章昭達耗費了好大的力氣,安撫這些將士們,各種封賞和激勵,想要恢複他們的士氣。
但是,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章昭達的身體狀體開始惡化。
章昭達號稱風流將軍,那是無酒不歡,無女不歡。
過去曾因為醉酒摔下過馬,在後來的戰爭裡,眼晴又受過傷,他的左眼視力極差,幾乎看不到東西。
過去都一直沒事,反而是到了這最關鍵的時候,他的情況開始惡化,這些年裡受過的傷似乎都要同時爆發出來。
這讓他痛苦難忍,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法長久駐守在這裡,急忙派人往建康上書,請求換人。
而建康的回信到達,竟是安撫章昭達,讓他不要擔心,說皇帝對他格外信任,讓他安心治軍就是了。
章昭達猜測,這大概是皇帝覺得自己害怕淪落到黃,淳於等人的下場,裝病想要離開。
可章昭達確實沒有裝病,他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病情正在加重,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可現在,章昭達也隻能強忍著病痛,召集諸將來商談大事。
「漢人出兵了。」
「斥候來報,其統帥似乎是高長恭。」
「就是高延宗的兄長。」
對這些人來說,對比高長恭,高延宗倒是更熟悉一些。
「他號領兵十萬,正朝著信陵而去,陛下有令,讓我們必須要阻止他們攻陷周人的城池.....」
屋內一片寂靜,眾人皆不言語。
章昭達這才說道:「諸位勿要驚慌,號十萬,那是加上了民夫和輔兵,依我看,不過兩三萬人而已。」
章昭達說完,眾人還是很安靜,沒有人開口。
章昭達長歎了一聲,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略過,最後停留在了蕭摩訶的身上。
蕭摩訶是他最看重的將軍。
也是他覺得往後可以承擔重任的將軍。
章昭達看著他,緩緩說道:「蕭將軍,可願領兵出征?」
蕭摩訶看向了他,「將軍是要我出兵跟高長恭作戰嗎?」
「並非如此,我們不是要與漢人直接交戰,是要讓他們不敢全力猛攻周國,
你隻需要領著軍隊靠近漢軍,讓他們警覺就是了。」
「那若是他們來打我呢?」
「自可還擊。」
蕭摩訶朝著他行了禮,「好,我願意出征。」
蕭摩訶說著,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激動或者其餘情緒,便像是在應付敷衍,神色呆滯。
黃法戳和淳於量的事情,對蕭摩訶的打擊還是比較大的。
蕭摩訶根本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迷茫的狀態裡。
章昭達卻不敢耽誤,他讓其餘眾人全部離開,隻留下了蕭摩訶。
看著一言不發的蕭摩訶,章昭達沉思了好久,而後開口說道:「淳於量的事情,自有隱情,你尚且年輕,不能知道其中的道理。」
「但是朝廷對你向來是抱以厚望的。
「我曾上書給陛下...向他講述你的才乾....
章昭達說著說著,麵露痛苦之色。
「我近來身體不適,隻恐來日無多。」
「我知道你心裡許多不滿,可儘管如此,你也勿要忘記,南國才是正朔!!!」
章昭達臉色通紅,他咬著牙說道:「那契害真名為漢王,實則胡賊!」
「當初諸胡入關,吾等留存衣冠於南,保留正朔,不使胡人平天下!」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胡人坐大,更不能看著他們滅亡正統!亡我根本!!」
「若是我們敗了,南國滅亡了,這天下豈不是就真的要落在胡人的手裡了嗎?」」
「我南國百姓,各有傳承!」
「你這蕭姓先祖,曾輔高祖立功勳,我這章姓先祖,也曾為國死戰到底....」
章昭達說著說著,從鼻腔猛地冒出許多血來,灑落在地上,他的臉色看起來愈發的掙擰,可眼神卻又是那麼的平靜,這是一種相當複雜的神色。
「絕不能使北胡滅我種!!我以大事托付,往後我若病死在榻,我會上奏讓你來率領大軍,務必,務必要保全國家!!」
蕭摩訶此時終於是有些動容了。
他拱手再次行禮。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