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有所不知,這個太平天國就是個窮棒子國,和全天下的富戶都有殺父殺母之仇!”
正在一條駛往長沙的臭烘烘的運牲口的大船上的,咬著牙齒大罵太平天國的是個肥頭大耳的胖子!一個姓吳的胖子,就是那朱九太爺的九大門徒之一的吳四吳阿寶。
他現在一副財主打扮,後腦勺原本續了根假辮子,但是在他湘陰縣的湘江埠頭登船的時候就把假辮子給摘了,還把瓜皮帽換成了一塊紅色的紅布,往頭上一包,不過衣服還是老樣子,還是考究的青綢長衫。
而嘴上依舊說著太平天國的壞話,一邊說還一邊遞給跟前兩位氣度不凡,還帶著護衛的“大人”兩條紅頭巾,苦笑著道:“二位大人如果要微服入城,還是要改一改裝扮的那幫窮棒子太平軍對我等家有資財之人甚為刻薄,若是發現你們留著辮子,非給剪了不可!”
這二位“大人”一聽要剪辮子,都有點慌了,趕緊接過紅巾收好了。而陪著這兩位“大人”的護衛似乎是經常進出長沙這個龍潭虎穴的,早就自備好了紅巾,用不著這吳阿寶再給了。
而這二位“大人”當然就是不懼龍潭虎穴的肅順和勝保了!
肅順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好了進長沙,都等不及到鐵佛寺大營,在湘陰就讓勝保去聯絡了在長沙、湘陰之間有生意往來的內應吳阿寶,安排了一條運牲口的大木船,裝了上百口肥豬和上百隻肥羊作掩護,便接了肅順、勝保一起往長沙去了。
主打一個“微服私訪”加“突然襲擊”.隻不過不能當著長沙的官員亮出什麼可以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要不然一準挨揍!
那可是太平天國的地盤!
收好紅巾之後,肅順就跟吳阿寶打聽道:“這太平天國怎麼就跟天下富戶有殺父殺母之仇了?”
“大人,您可曾聽過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吳阿寶說這話的時候,一張胖臉上全是怒容,仿佛羅耀國把他家給抄了似的。
“哦,他們如何擋人財路了?”
“分田、廢債、分浮財!”吳阿寶那個恨啊,看上去活脫脫一個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
他掰著小胡蘿卜似的肥手指道:“我在長沙城南有三千畝水田.三千畝啊!都是我用辛辛苦苦開飯館賺來的銀子買的.都他娘的給太平天國的強人沒收了去分給佃戶了。那幾百個佃戶家家都得了幾畝田!這還不算,他們還把那幾百個佃戶欠我的高利貸給廢了,那可是上萬兩啊!都是九出十三進的好買賣,一年利息就能收好幾千石穀子!
還有,還有.我在石馬鋪的大宅子裡有三千石白米,還有幾十箱的綾羅綢緞,還有幾千兩存銀.全沒了,全沒了,給太平軍和那幫窮棒子七三分賬了!嗚嗚嗚.”
說著話,這吳阿寶都哭起來了,看著絕對真!
勝保還替他打證明道:“雨亭,那幫長毛真是這麼乾的!好好的土地、糧食、布匹、銅錢都拿去分給窮鬼造孽啊!”
“何止!”吳胖子流著眼淚道,“不少地方還殺了人,殺了好多人!”
“殺的都是誰?”肅順問。
“田主士紳啊!”吳胖子道,“田主士紳不許他們分自家的土地財富,就被他們給,給殺了!我要是呆在鄉下,十有八九也被他們打殺了!”
“竟如此倒行逆施?”肅順大吃一驚,回頭看了眼勝保。
勝保重重點頭:“的確如此!永州府、桂陽州、郴州府、衡陽府等處皆是如此!長毛自入湖南後,就變得凶暴異常了!”
肅順還是有點納悶,問吳胖子道:“那你為何還在長沙做生意?”
吳胖子搖搖頭道:“沒辦法啊.不做生意還能做什麼?讀書考科舉嗎?我要能考上早考上了!況且還有那麼多大師傅、小夥計跟著我吃飯。”
“那長毛在長沙城內不殺富濟貧?”肅順又問。
“太平軍不在城內搞那些的,”吳胖子道,“富人呆在城內,他們是不碰的,也不向城內的富商勒索錢財,隻是要求大家正常開門做買賣,正常交稅即可。”
“這是為何?”肅順不解道。
勝保說:“這是因為城外的地主隻管收租放債,本身並不參與土地的經營,有沒有他們,農戶都能把糧食種出來,隻要糧食種出來了,太平軍就有的吃。而城內的富商要管的事情就多了,管得不好,這買賣就黃了。如果分了他們的家業,這買賣說不定就沒了。
到時候長毛收不著稅,城內的窮戶沒地方扛活,鄉下的農戶想要賣了糧食換點什麼東西都不方便.”
肅順有點不解道:“克齋,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