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本稻子揣著“洪秀全的聖旨”,在一隊撚軍騎兵的護送下,風風火火地趕到了海州城。這座位於黃海之濱的小城,已經失掉了往日的寧靜,變得一片火熱。
海州西門外,一個能住三四萬人的大營盤正在熱火朝天地搭建。附近鄉下和山東來的小工們,手裡拿著油汪汪、香噴噴的麵餅,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簇擁在塊兒,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工頭扯著嗓子喊:“等會兒去薔薇河碼頭扛大包,扛一包就給十個銅子兒,完事兒還送倆大肉包子,裡麵實打實都是肉!誰要去?”
這薔薇河,雖說看著不起眼,就是條通海州灣的小河,通航能力可不差,小火輪和平底船都能在裡頭跑。朱八帶著第三軍一個師在海州灣一登陸,馬上讓隨行的英國工程師指揮太平軍工兵,在薔薇河口搭了個能停靠兩千多噸的“吉利”號大輪船的浮動碼頭。
羅耀國帶著第三軍另外兩個師到達海州時,又順道帶來了一些小火輪和平底船,在薔薇河上跑了起來,直接打通了從海州灣到海州城西邊、海州和徐州交界的邵店鎮的水運通道。邵店鎮離徐州宿遷縣的大運河沒多遠,雖說因為地形問題,兩條河沒法挖通,不過隻要鋪上鐵包木的軌道,小火車就能跑起來。這麼一來,徐州產的煤和鐵,就能低成本運到上海了。以後條件好了,說不定還能在徐州和海州灣之間修條鐵路。反正這太平軍一來,淮北老百姓的日子,眼看著就要芝麻開花節節高了!
不過,對淮北老百姓來說,眼下最大的好消息,還得是黃河今年天曆六七月要改道,從山東入海!這黃河在兩淮橫行了七八百年,這下居然要“挪窩”了,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嘛!
可問題來了,這才一月底,羅吳王咋就知道黃河六七月要改道?他是會神機妙算,還是偷聽到老天爺的悄悄話了?
海州城西門外的告示牌前,一群人圍得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
“黃河六七月改道,太平天國咋現在就知道了?”
“那還不簡單,肯定是他們的天父、天兄傳消息下來了唄!”
“真有這事兒?上麵還能專門給羅吳王傳消息?”
“這等六七月份不就見分曉了?黃河奪淮入海都七百多年了!”
“哎喲,太平軍的老爺和太太來了.”
有人眼尖,瞧見稻子帶人過來了。雖說海州的太平軍一個個都挺客氣,軍紀比清軍強太多,可老百姓一看到這些從廣西一路拚殺過來的人,心裡還是有點打鼓。所以稻子一到,人群“唰”地一下就散開了。
稻子老遠就瞧見告示牌前圍了一堆人,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想著過去湊湊熱鬨。等她走近,人全跑沒影了,她乾脆翻身下馬,走到告示牌前一瞧,好家夥,嚇得後背直冒冷汗!羅耀國.居然提前好幾個月就知道黃河改道這大事!
稻子心裡清楚,羅耀國可不是那種滿嘴胡扯的人,他把這事兒公開出來,那可是把自己的“神威”都押上了。要是到時候黃河沒改道,他這“天使”的招牌至少砸一半。而且黃河改道這事兒,哪能隨便蒙對呢?雖說黃河年年鬨水災,改道的跡象早有了,可奪淮入海都七百多年了,有改道跡象也得有上百年了,年年都這麼熬過來了。羅耀國要蒙今年六七月改道,這概率,低得夠嗆。
所以.真相隻有一個,羅耀國肯定已經和天兄姬督接上聯係了!這麼說,他也該知道洪秀全歸天的消息了.
海州,吳王羅耀國行轅。
稻子跟著曾九妹在裡頭七繞八拐,跟走迷宮似的,沒一會兒就到了一個戒備森嚴的小院外頭。謔!院門口站著倆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太平軍,跟兩座小山似的。門簷上掛著個牌子,上頭刻著“刑房”倆歪歪扭扭的大字,看著就滲人。
曾九妹笑嘻嘻地對稻子說:“稻子姐,吳王就在裡頭呢,小妹得先搜搜你的身,才能帶你進去。”
稻子之前進這行轅的時候,就乖乖把隨身武器交出去了。這女人也是個死腦筋,知道羅耀國聯係上姬督後,也不趕緊腳底抹油跑路,偏要一頭紮進來送死。既然是來送死的,自然也沒想著行刺這事兒,曾九妹要搜身,那就搜唄。
搜完身,曾九妹還挺客氣,做了個請的手勢,說:“稻子姐,請。”就把稻子領進了院子。院子裡就擺著幾輛囚車,空蕩蕩的,啥都沒有。這所謂的刑房,其實就是一間審訊犯人的大堂,還是羅耀國直轄的暗堂專用的。
稻子一走進大堂,就瞧見一麵白牆上用黑墨汁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再一看,大字下邊一張案幾後麵,羅耀國正端坐著,旁邊還站著抱著胳膊的洪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