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鳳陽的東王府裡,燭火閃動不停。楊秀清大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坐,身旁親信們圍成一圈,一個個眉頭皺著,臉色無比陰沉。
傍晚才風塵仆仆地從外地趕回來的稻子,這會兒正趴在楊秀清腳下,嗚咽著彙報一個又一個壞消息:“羅耀國聯係上天兄了,天王的靈魂也回了天堂!”
“之前吳王確實和上頭斷了一陣聯係,所以沒第一時間知道天王歸天這事。據吳王自己說,是因為天王歸天後就找天兄戰了一場,打了整整七天七夜,把天兄打得舊傷沒好又添新傷,隻能閉關療傷,才和外界斷了聯係。吳王的通天鏡得靠天兄手裡一個叫‘星鏈’的法寶,才能跨界和上頭聯絡。天兄一閉關,‘星鏈’就運轉不靈,沒法跨界通信了。不過天兄的傷勢已經穩定,剛剛出關,所以吳王又能和上頭聯係了!”
稻子現在說的這些鬼話,全是羅耀國瞎編了塞給她的。也不知道羅耀國自己信不信,反正稻子是深信不疑。而楊秀清和他那群心腹,那是半信半疑,越聽越緊張。
“稻子,那天兄和天王這一戰,到底誰贏了?”楊秀清眉頭擰成個麻花。
其實他這些日子,已經偷偷在拜天兄了,也不知道天兄能不能收他這個小弟?反正到現在為止,天兄都沒搭理過他,他心裡彆提多沒底了。
“是天兄贏了!”稻子流著眼淚,抽泣道,“據吳王說,天兄拚得重傷,使出飛劍‘東風’,把天王的神盾‘鐵穹’砍得稀巴爛,還把天王打傷並製服了。好在聖母娘娘及時趕到,救下了天王的命。現在天王被軟禁在聖母娘娘的洞天福地裡療傷呢……”
還好還好,“神”還在就好!
楊秀清等人心中稍安。
稻子接著又說:“不過天兄也傷得不輕,短時間內估計沒法在凡間大展神通了,最多給吳王透點天機。”
行吧,暫時不用擔心被天兄給收拾了!
楊秀清總算大鬆一口氣:“那吳王有沒有說天兄透露了啥天機?”
“就說了一條,”稻子說,“黃河今年六七月間要改道,不走淮河入海,改走山東入海了。吳王已經派人在海州、徐州到處貼告示,把這事兒當喜訊告訴老百姓了。”
“六七月間?”楊秀清眉頭皺得更緊了,“具體什麼時候說沒?黃河在哪決口說了沒?”
稻子道:“吳王說,決口日期是西曆8月1日,地點在開封府蘭陽縣的銅瓦廂。”她頓了頓,又道:“不過黃河決口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吳王沒讓人到處宣揚。”
說著,稻子又掏出羅耀國讓她交給楊秀清的親筆信,高高舉起:“殿下,這是吳王給您的信,他想今年天曆七月初一,在江西廬山開個會,討論給天王發喪、北伐中原,還有……還有您隱瞞天王死訊,欺騙諸王和國人的事兒!”
“嗬嗬……”楊秀清伸手接過信,轉手就丟給邊上站著的一個白麵短須、眼神跟刀子似的青年,“謙芳,你給大夥念念。”
“是。”
這青年叫侯謙芳,是楊秀清的頭號心腹,官拜天朝總宣詔書、東殿吏部二尚書、羅刹堂堂主。這羅刹堂,說白了就是楊秀清自己的情報特務機構!
信中大部分的內容和稻子剛才說的也差不多,就一個事兒,稻子實在不敢說。那就是羅耀國開始對楊秀清、馮雲山、蕭朝貴、洪宣嬌、石達開、韋昌輝等“天父家人”的身份提出異議了。
他不再承認這些人是天父的兒女,而是將他們描述成了聖母娘娘的徒弟,是奉聖母娘娘之命下凡輔佐天父次子洪秀全的。
而羅耀國和瑪利亞的身份依舊沒變,羅耀國是天父的徒弟兼義子,瑪利亞則還是聖母娘娘的徒弟。
侯謙芳把信念完的時候,大堂當中,已經是一片死寂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之前一直號稱“天父四子”和“聖神風”也就是“聖靈”的楊秀清臉上。
從“聖靈”一下變成聖母瑪利亞的徒弟,這落差是不是有點大了?
聖靈啊!那是和天父、天兄“三位一體”的存在,比聖母娘娘瑪利亞可高貴多了!
而且,羅耀國還自稱是天父義子兼徒弟義子也是子啊!這樣一來,在太平天國的神權體係中,羅耀國就成了天父、聖母、天兄、天王之下的第五神。
而天父、聖母、天兄、天王現在都不在凡間,那羅耀國豈不是太平天國在凡間的第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