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個一手掌握生產力(包括生產各種物資和人類本身),一手掌握暴力的教派,放哪兒都是個飛速成長的怪物。彆說西海岸的華人、日本人大多相信,就是白人也有不少改宗的——挖不到金子的時候,真約派教堂的雞蛋和大米飯也是能活命的!挖到了金子後,如果想要個櫻花妹,真約派一樣可以幫著介紹。
聽完陳季的解釋,道格拉斯叔侄的臉色全都難看得要死,這才多少日子啊,真約派就滲透了整個北美西海岸!
看到兩個白人老爺似乎沒了主意,陳季就壯起膽子給他們出謀劃策了:“道格拉斯先生,理查德先生,既然咱們暫時沒有辦法清理真約派,又麵臨俄國人的入侵,不如借助真約派的力量去對付俄國人,讓他們鬥一個兩敗俱傷.”
融雪彙成的春洪在弗雷澤河咆哮,清晨的伐木場裡彌漫著薄霧,斧刃劈砍紅鬆的悶響與粵語號子此起彼伏,熱火朝天。
王鐵牛拄著根拐杖,拎著把轉輪手槍,第一個登上圓木修成的碼頭,一條傷腿踩在了一隻翻倒的貨箱,箱中滑出幾十本線裝的小冊子,封皮上都印著一架好像好在空中翱翔的木架子車,正是剛剛從上海運來的新版《真約》。他抬頭望向受驚奔逃的碼頭工人,卻一眼看見碼頭邊一間窩棚裡還供著尊穿著黃龍袍,帶著黃風帽的聖像,窩棚上還立著一支鎏金的十字架,閃閃發光,非常紮眼。
“那是真約派的小教堂,洪主教的老兄弟果然會傳教!”餘大寶已經大步走下了捕鯨船,身後跟著一名太平軍手裡擎著麵“萬裡長城永不倒”的軍旗。
“鐵牛,”餘大寶一指那些逃開的中國人的背影,“喊兩嗓子!”
“是!”王鐵牛答應了一聲,然後提起一口中氣,用客家話大喊:“弟兄們,我們是太平軍,是洪天王派來的太平軍!”
來自廣東嘉應州的羅三水是賣身到紅鬆木伐木場當伐木工的,說好了要幫伐木場的老板(就是理查德.道格拉斯)砍三年木頭才能還清來美洲的路費。在這三年之中,他每天必須砍滿十根大木頭才能得到食宿和每根木頭十個銅子的計件工資。相比國內,這待遇可不算差了,但是在遍地黃金的西海岸,他可是數著過日子的。早就盼著出點什麼事情,讓他可以趁亂逃離。
前幾日傳來俄國人入侵溫哥華島的時候,他和幾個夥伴就商量好了。隻要俄國人一來,他們馬上就逃.逃到美國去挖金子,發洋財!
所以剛才他在碼頭上幫著真約派的李神父搬箱子的時候,看見全副武裝的士兵坐著安裝了火炮的捕鯨船逆流而來,就帶頭高喊“俄國兵來了”,然後帶頭就往林子裡逃去。可才逃到“洪神仙廟”旁,就聽見了熟悉的客家話。莫非是“洪神仙”顯靈了?
他停下腳步,望了一眼手按寶劍,佇立在窩棚裡的洪秀全像,一動不動,哪裡有顯靈的模樣?這時耳後又傳來了客家話的呼喊:“不要跑,我們是洪天王派來的太平軍!”
什麼?太平軍都到美洲了?洪天王難道想和洋人大戰一場?這可是個機會啊.羅三水沒趕上太平天國大起義的風口,現在好像又有股“大風”向他吹來!他一把摘下腦袋上的西洋禮帽,露出了一頭亂蓬蓬的短發——象征大清順民的辮子,早在他給“洪神仙”磕頭的時候,就叫李神父給剪掉了!
他轉過身,一眼就看見了正從捕鯨船上下來的太平軍,全都穿著黃袍,頭裹紅巾,肩上扛著上了刺刀的洋槍,人數足有好幾百!還有一麵猩紅的旗幟漫天飛揚!
太平天國來了!
想到自己光輝前程,羅三水就振臂高呼道:“殺洋鬼,上天堂!”
“烏拉,烏拉,烏拉.”
克裡米亞,刻赤半島戰場,俄國人的歡呼聲如怒濤一樣,不斷拍打著向著海灘潰敗的英法土薩四國聯軍官兵脆弱的神經,在一個星期的苦戰之後,他們已經彈儘糧絕,還被早就埋伏在刻赤半島的三萬俄軍殺得屍橫遍野——俄國人在剛剛過去的冬天裡似乎學會了很多很多,他們的步槍打得更遠,還學會了在製高點上挖掘一道又一道的塹壕。當聯軍的戰艦開炮時,他們就縮在壕溝之中,當聯軍的步兵衝鋒時,他們就依托戰壕,射出一波波彈雨。
而在充分消耗了聯軍之後,來自莫斯科的戈爾恰科夫元帥,才下達了反攻的命令,還選擇了一個雨夜發起突襲,將被傷亡和疫病折磨到幾乎精神崩潰的聯軍一舉擊潰。
在一艘懸掛著英法兩國國旗的鐵甲艦上,一個軍服筆挺,還披著綬帶,掛著勳章的法國元帥隻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士兵瘋狂撲向海灘上為數不多的小船,嘴裡喃喃地道:“皇帝陛下,看來我們真的需要那些東方的異端來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