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站在一旁,看著鹹豐癲狂的模樣,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此刻,銅瓦廂堤壩。
河南巡撫英桂的頂戴早不知被洪水卷向何處,親兵拽著他往高坡逃命:“中丞!守不住了啊!”渾濁的浪頭撞碎在石堤上,裹著草席的浮屍在漩渦中時隱時現。
“不能撤!”英桂跺了跺腳,“黃河崩,大清亡啊!那是大清啊.”
“香岩,香岩,你怎麼還不撤?”英桂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就看見東河河道總督李鈞提著把腰刀,戴著鬥笠,穿著蓑衣,在幾個戈什哈的護衛下,冒雨而來。
”仲衡,”英桂指著李鈞的鼻子就問,“守壩的人怎麼少了那麼多?為何不加派人手嚴防死守?”
李鈞隻是搖頭:“守不住的.而且皇上也下旨了!”
說著話他突然拔出腰刀劈斷一根係著條漕船的纜繩,滿載土石的漕船轟然傾覆,在英桂的目瞪口呆之中,李鈞大聲道:“傳令下遊州縣,一律撤守河防,就說就說”他的嘶吼淹沒在雷鳴中,“就說皇上要借黃河水送百萬雄師北上!”
英桂突然好像發瘋一樣猛撲上來,雙手掐住李鈞的脖子,用力掐著,發出野獸般的怒吼:“不能撤,不能撤,保河防,保大清”吼著吼著,他的吼聲就變成了痛哭:“大清要沒了,沒了,沒了”
同一時間,天津法租界。
馬蒂爾德染著蔻丹的手指劃過李鴻章喉結:“李,你的心跳得比江戶地震儀還快。”法蘭西長裙的鯨骨撐抵著李大人的禦賜黃馬褂,窗外交誼舞曲透過彩繪玻璃傳來。馬蒂爾德仰著脖子,看著正摟著自己跳舞的高大男人,眨著一雙藍眼睛:“大清要亡了,你是不是能做皇帝了?”
“哪有那麼簡單?”李鴻章摟著這個豐腴的洋女人,波拿巴家族的公主殿下,又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大唐皇帝可不能在北京做!”
“那該在哪裡做?”馬蒂爾德問。
“長安!”李鴻章道,“大唐皇帝當然要去長安做了.馬蒂,長安在內地,可不比天津繁華。”
馬蒂爾德看著李鴻章,目光無比堅定:“隻要能當皇後,哪裡我都去!”
“行,”李鴻章重重點頭,笑道:“一定讓你當上我大唐的馬皇後!朕的馬皇後,朕還要你幫朕生個兒子,繼承我大唐江山。”
馬蒂爾德展顏一笑:“好的,一言為定!”
說著話,李鴻章突然按住這個洋女人後頸,“黃河今天應該就能崩了,明日北洋軍就開拔,告訴德維基內”他喉結滾動咽下後半句,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張信紙上——那是懿貴妃派榮祿從北京帶來給他的,密密麻麻的毛筆字當中,最紮眼的就是“圍園殺王”四個字!
西曆八月二日,深夜,洛陽城,天王府。
楊秀清獨目中的血絲比天國的赤旗還要刺目。他端坐在王府的花廳之中,從前天晚上開始,他就不曾合眼,一直坐在這座花廳當中看著外麵不停下著的暴雨,口中喃喃自語:“黃河,黃河現在應該崩了吧?今天,已經是西曆八月二日啊!消息應該來了”
花廳之外突然馬蹄聲碎,從東方飛馬而來的信使滾落馬鞍:“稟九千歲!黃河黃河崩了!”一旁的洪仁玕手中的十字架墜在地上,他卻渾然不知。
卞三娘和稻子則一起在胸前劃著十字,口中念念有詞。
“擊鼓!升帳!“楊秀清忽然拔出鎏金劍劈猛劈跟前一張案幾,“傳令三軍:明日開拔,直取懷慶府!“他轉身盯著瑟瑟發抖的洪天貴,突然咧嘴一笑,“等到了北京城,你爹就該顯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