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突然抓住李鴻章的手臂:“少荃,我們我們這是在做什麼?”
李鴻章拂開他的手,眼中寒光閃爍:“請皇上換一處宮殿登基.稱大周天子!”
渭河冰麵被數萬雙草鞋給踩得吱吱作響。
一馬當先的馬朝清高舉彎刀:“天父皇上帝至大!”
緊隨其後的白彥虎手持一麵“太平義軍”大旗:“為渭南十三坊的父老鄉親報仇!”
聯軍像潮水般湧過渭河,一路向南,衝向洞開的西安北門,前排的士兵舉著木盾,盾麵上潦草地畫著十字架。
一個年輕的士兵突然跪在冰麵上,對著北門城牆上的“太平義軍”紅旗磕頭:“洪天王顯靈了!”
而另一個留著大胡子的老者則踹了他一腳:“快起來,隻有真”他的聲音,隨即就被“轟隆隆”的炮聲給淹沒了——北門城牆正在被炮轟,被架在城內的火炮轟擊!
很顯然,城內的湘軍、淮軍、魯軍已經反應了過來,開始攻擊城北的太平義軍了。
而在渭河北岸,陳得才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馬新貽道:“讓他們去送死吧。”
馬新貽冷笑:“李大人說了,這些人都是炮灰。”
“大主教!”傳令兵飛奔而來,“前鋒已經逼近西安北門了!”
陳得才遙望著遠西安城,看見衝天而起的煙火。
“傳令,”陳得才突然道,“後軍停止前進,就守在渭河北岸!”
這時遠處傳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馬新貽站在馬鐙上,舉著望遠鏡向南看去,隻見蟻群般的聯軍,正在漫向西安的城牆
白斯文推開搖搖欲墜的院門,黴味混著糞便的臭氣撲麵而來。兩個瘦骨嶙峋的男孩蜷縮在牆角,正是他的兩個寶貝兒子!
“瑞祥!忠祥!”白斯文撲過去,“你們的額娘和姐姐呢?
大兒子白瑞祥抬起頭,眼窩深陷:“你是.阿瑪?”他忽然大哭了起來:“阿瑪.額娘和姐姐去掙飯了,已經一天一夜.”
小兒子白忠祥卻隻是喊:“餓,餓”
白斯文摸出懷裡的銀票:“阿瑪有錢,有很多錢阿瑪在英吉利還有大房子,在英吉利的銀行裡存了十五萬英鎊,那可是一大筆錢啊!等你的額娘和姐姐回來,咱們一起去英國阿瑪讓你們上最好的學堂,伊頓、哈羅、牛津、劍橋.阿瑪有門路!”
外頭的喊殺聲越來越響:“九世之仇可報也”
元保一把拉起白斯文,“老白,等不了了,必須出城”
突然,院門被撞開。三個淮軍闖進來,領頭的什長晃著米涅步槍:“發現四個八旗子弟!”
白斯文趕緊將兒子護在身後,然後哆哆嗦嗦摸出塊“李”字令牌:“我不是八旗子弟,我是李大人請來的法蘭西工程師.”
他說著話,一把扯開了身上的破棉衣,露出了裡麵的英國洋裝。
真是洋大人啊!
淮軍上下都知道“馬娘娘”的厲害——他們的李大人是靠吃“馬娘娘”的軟飯才有今天的,“馬娘娘”可不能得罪。
看到自己的“洋皮”唬住了眼前淮軍,白斯文趕緊摸出一把銀元丟在地上:“賞你們的.你們保護我和這幾位一起去唐國公府,我再給你們一人一百塊銀元!”
“謝洋大人賞!”領頭的淮軍把總終於滿意了——三人一人一百,那就三百銀元,一大包呢,白斯文身上顯然是沒有的.
一行人剛出巷口,就看見令人窒息的景象:旗人街市已成火海,幾個旗人女子被綁在柱子上,湘軍正用火油澆她們的長發。白斯文死死捂住小兒子的眼睛,自己的指甲卻掐進了掌心。
因為他發現其中一人,似乎就是他的妻子
“這就是革命嗎?”文鹹放下望遠鏡,手帕上沾著嘔吐物。
弗裡德裡希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1858年1月6日,西安大亂。舊秩序在血與火中崩塌,新秩序卻尚未建立”
摩爾望著滿城烽火,輕聲道:“不,這不是革命,因為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革命團體在領導”
弗裡德裡希接過話頭:“摩爾,你覺得太平天國的大同會和真約派是不是強有力的?”
摩爾道:“是不是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他搖了搖頭,“不過我並不看好他們的未來!因為他們的上層已經腐朽了”
文鹹則喃喃自語:“大清.完了我也算是見了大清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