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垂下頭,儘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黎成訓繼續道:“匪寇夫人即將生產,胡家兄弟非要尋到那接生婆不可,隴洲的穩婆他們不要,正在鬨著。”
春花生雙胞胎難產,那婦人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下為其接生,母子三人都無虞,足以見得她的本事。
胡家三兄弟和契佩瑤都極其信任她。
黎成訓無奈地道:“匪寇們要求在三日內尋到這會接生的婦人。”
紀青梧將大氅攏了攏,發出了悉悉索索的動靜。
該說不說,契佩瑤的眼光不錯,論接生一事,確實沒有比她更厲害之人了。
出門在外,還是有門技術傍身更好,行走江湖都被人高看一眼,臉麵都是自己賺來的。
左右黎成訓和衛廷都不知道那人是自己。
唯一可能識破她身份的人,就是武肅帝,可他又不曾在黑風寨見過她。
紀青梧的身板都更直了。
趙明琰用長指在案麵上點了點,似在思量著什麼。
開口問道:“是夫妻兩個?”
黎成訓不明白皇帝怎麼關心起來這個細節,道:“是,微臣派人細細查問過,正是新婚不久的年輕夫婦。”
隻見武肅帝的臉色忽而沉了下來,道:“派人去找了?”
黎成訓回話得愈發小心謹慎。
“是微臣失職,加派了人手在方圓十裡之地去尋,但目前尚未尋到,所以才來請示皇上。”
“是否要繼續派人手,擴大搜尋範圍?”
趙明琰掃了身後之人一眼,見紀青梧彎著脖頸,在玩著大氅墜著的狼毛,似是對他們的談話毫不關心的模樣。
他收回目光,道:“不必去尋了。”
黎承訓道:“那”
趙明琰淡淡地道:“她在。”
話音一落,紀青梧直接把狼毫拽了下來,看著掌心的灰毛,心中湧起一點慌張。
她的後背僵硬,不敢抬頭看武肅帝。
心道:他是千裡眼和順風耳嗎?怎麼什麼事都知道。
紀青梧的眼眸來回轉動,在想如何搪塞過去與四海假扮夫妻,還被逮進了土匪窩之事。
黎承訓詫異地問道:“皇上的意思是?”
趙明琰沉吟道:“將他們帶到軍營中來。”
黎承訓已經從武肅帝的神情,還有衛廷失態的反應,猜測出坐在軟榻上的女子就是紀青梧。
方才,還在疑惑皇帝所說的“她在”二字是何意思,此刻又聽見皇帝的吩咐,黎承訓眼睛一亮。
“是,皇上盛名!紀五小姐醫術高明,在臨安名氣甚大,比他們要尋的婦人好個百倍,微臣會與胡風說明這情況,他們定能願意。”
紀青梧輕輕呼出一口氣,但願剛才是自己嚇自己。
而後眉毛又蹙了蹙,黎承訓也認出她了?
紀青梧沒空去想他是何時認出的,因為這不打緊。
她轉過臉,望向軍帳另一頭,再怎麼著,武肅帝也不能僅憑這三言兩語就斷定,那逃跑的婦人是她吧。
她沒想出好辦法,隻有硬扛了。
此事談罷,黎成訓就退出了營帳。
帳中又恢複寂靜。
紀青梧輕喚道:“陛下。”
趙明琰仍坐在案幾邊上,覷了她一眼:“說吧。”大有給她機會申辯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