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三兄弟的反應,落在眾人眼中,他們皆唏噓不已。
衛家同樣是將門,衛家教養子孫嚴格,養出了不少有才能之輩,衛廷的將才在年少時期就顯現,從青衫薄縱橫皇城的少年郎,到鎮守邊境的年輕將軍。衛廷受眾人矚目,也受無數人豔羨。
尉遲家與胡家相似,卻又不同。
相似的是,尉遲連平的父輩也死得慘烈,但他一刻不敢忘。帶著家中的年邁祖母的殷殷期盼,他來到臨安摸爬滾打,從守城門的校尉一路擢升,還尚了華昌長公主為駙馬。
胡沉的淚猶在眼眶中,胡烈用拳頭捶著已經滴了不少淚的地麵,胡風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紀青梧輕輕地走到武肅帝身邊,但見帝王的臉上,竟沒有半分動容。
趙明琰立在他們身前,冷聲道:“朕還當你們忘記自己姓甚名誰!”
這句話,更激起了胡家三兄弟的羞愧之心。
胡風的喉頭艱難地滾動幾次,才道:“是草民生不逢時,但草民既然已經做下錯事,就願意承擔後果。”
“還望皇上不要降罪於我的兩個弟弟,他們不知情,就由我獨自承擔。”
胡烈和胡沉道:“大哥.”
“你一人承擔?”趙明琰輕描淡寫地道:“叛國通敵的大罪,你受得起嗎?”
此話一出,胡家的幾人都惶恐地低下頭。
這等大罪,一經坐實就是要家人連坐的,胡風還想保他的兄弟們,根本不可能,就連已經逝去的祖父也要跟著蒙受罵名。
衛廷驚訝地看了一眼皇帝。
紀青梧悄悄側首,仔細觀摩著武肅帝的神色。
她心中也滿是訝然。
如今,北境的軍中正是缺少將領之時,皇帝特地派了衛廷過去勸降,又大費周折地將胡家的人接到營中,正是為了招安,也是對胡家兄弟的撫恤。
但武肅帝此時又像是要發作
他定不是為了治罪,武肅帝的心思,紀青梧忽而琢磨透了幾分。
紀青梧順著武肅帝的話,輕柔地開口。
“上一個被判處叛國大罪的人,是曾經的一朝宰相蘇峰嶽,你們可知,他與他的家人都受了何種刑罰?”
語氣雖輕飄飄的,但話中的意味足夠深長。
眾人的臉色齊變。
蘇峰嶽一事兒鬨得極大,不僅是宰相通敵的影響惡劣,更令人瞠目的,是蘇峰嶽還在獄中,罪狀上還沒簽字畫押時,就被永王處以宮刑,上奏的禦史都氣暈了好幾個,此事傳揚的天下皆知。
契佩瑤嘶了一聲,這罪也太重了!
她側著腦袋,看向跪在她右邊胡沉的胯下,胡沉趕忙把雙膝並攏。胡烈縮了縮厚實的肩膀,也接受不了這種窩囊的死法。
胡風的頭垂得更低了,臉色難看,半響不敢答話。
紀青梧又悄悄抬眼去看武肅帝的臉色,見他臉上依舊無波無瀾。
她繼續開口道:“陛下,胡風並非有心幫助西縉之人,也是受了蒙騙,能不能再給胡家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胡家三兄弟抬起頭,如果能有這樣的時機,他們一定會抓住。
紀青梧的眸光劃過這三人的麵孔,徐徐地道:“胡老將軍在天上看著,定是希望他的兒孫,是承襲他遺誌的棟梁之材。”
“而不是,到死都是殺人劫掠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