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高庭,凱恩斯帝國的權力中心。
它坐落在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山峰頂端,80餘米的高崖,20米高的城牆,合計百餘米,正如其名,以王權之高俯瞰王都,俯瞰整個銘耐加爾。
從這百米高崖上流淌而下的階梯,在旭日照耀下仿若雲朵。
踩著高聳階梯一步步向上,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邁步拔脫凡世、登臨神國的恍惚。
這是雷文第一次來到王權高庭。
可莫名的,他卻有一種熟悉感,仿佛這個場景已在腦海中浮現過千百遍。
那是來自血脈的呼喚,遺留自遠古的歎息。
他昂首挺胸邁上階梯,黑色禮服隨風擺蕩,格裡菲斯家族的雄鷹紋章也隨之振翅欲飛。
邁過階梯,踏上儘頭,雷文欠身對著凱恩斯一世的塑像行禮,隨後按照此前宮廷禮官的要求,親手接過身後鬣狗手中繪有格裡菲斯家族紋章的騎士長盾,放在了塑像麵前。
“以格裡菲斯之名,凱恩斯帝國永盛不朽。”
隻有實權伯爵,才有將家族徽記放置於此的資格。
這象征著家族對於王國的忠誠,也象征著從此家族正式步入帝國核心。
接著,在宮廷內侍的指引下,雷文穿過一條條步道,來到了王權高庭的大廳,也就是被人們稱為“至高殿堂”的宮殿。
高層貴族們的男男女女,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宮殿寬闊,即便這裡站了近600名帝國高級貴族成員,仍舊顯得頗為空曠。
噠,噠,噠。
雷文踩著自己的影子步入大殿,腳步聲在高聳穹頂和牆壁之間回蕩。
大殿的門隨之關上,四麵牆壁上綻放的魔法光芒驅散了一切陰影,也讓雷文的麵孔清晰起來。
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就連高居王座的凱恩斯十六世,身子都微微前傾。
上一次雷文在公開場合露麵,還是在大審判的時候。
那時的雷文經過近4個月的關押,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衰落到了極點,說實話,也讓許多傾慕雷文的貴族少女頗為失望。
可如今,整飭一新的雷文,卻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這和法庭上的雷文,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自信、沉穩,年輕、英俊,卻又不會給人以任何輕佻感覺。
仿佛是一把被精心鍛造後,藏匿於鞘中的利劍。
優美,精致,危險。
無論年紀,女人們眼中流露出了欣賞、愛慕和意動,而男人們除了驚訝外,多多少少都帶著些抵觸。
有人開始自慚形穢,忽然感激起自己的母親來。
感激母親,沒有把醜陋的自己連同送子鶴一起打包扔了,簡直就是母愛典範。
雷文走到王座前十步,躬身行禮:
“陛下!”
凱恩斯十六世站起身來開口,聲音在精心設計的大廳中回蕩,仿佛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今天,是雷文·奧塔·格裡菲斯男爵受封成為伯爵的日子。”
“格裡菲斯家族的曆史,與帝國一樣悠久。”
“其家族始祖,堂吉訶德,曾經獲得過帝國伯爵爵位,也是帝國創始24位核心貴族之一。”
“我聽過坊間傳言,謠言都說,堂吉訶德是犯下了彌天大錯,所以才被鏟去了方尖碑上的姓名,可今日,我要在此澄清——堂吉訶德從未犯錯,他對於先祖凱恩斯一世陛下的忠心從未動搖!”
“時隔千年,很多東西都已變了,但還有許多東西沒有變。”
“格裡菲斯家族又出現了一位英才。”
凱恩斯十六世稍稍停頓,目光落在雷文身上:“他與其先祖一樣,武略過人,為帝國立下了大功。”
“更加重要的是,他與先祖一樣忠誠,寧願自己含冤,也不肯出賣自己的王!”
“雷文。”
雷文神色恭謹:“陛下。”
凱恩斯十六世沉聲道:“今日,我將冊封你成為帝國伯爵。”
“而你,是否願意作為帝國的利刃,效仿先祖堂吉訶德的忠行,輔佐我重鑄第一王朝的璀璨榮光?!”
雷文深吸口氣,鄭重道:
“您的意誌將指引我的劍刃!”
音樂聲起於微末,隨後漸漸越來越恢宏壯闊,洋溢在大廳之中。
場內貴族們,神色也都發生了不同變化。
剛剛凱恩斯十六世這番演講,不僅僅是在讚揚格裡菲斯家族的曆史、表達了對雷文的看重,更是將個人的雄才大略展露得淋漓儘致。
首相漢密爾頓神色肅穆。
因為“雄才大略”這個品質,也可以稱之為“野心勃勃”。
重鑄第一王朝榮光。
這句沉甸甸的話,意味著,此前與因薩帝國戰爭的失敗,並沒有熄滅凱恩斯十六世建立不世武功的雄心。
裴迪南麵色嚴肅,嚴肅中卻又帶著一絲審慎的期待。
他並不懼怕戰爭,實際上經過與因薩的交手,他已經漸漸摸清了對手的脾性和實力。
隻要準備充分,他有把握一雪前恥。
塞拉菲奴公爵則表現得更加興奮一些。
作為國王陛下親手提拔的新貴,他們的一切都是國王陛下賜予,而無論國王陛下有什麼動作,用得最順手的,還是他們。
隻要他們還有用,就有建立功勳的機會,就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唯獨莫倫佐公爵麵色最為凝重。
光明教會在大陸上影響力巨大,在東部兩大王國中,甚至連國王加冕都要由教皇親自授予。
實際上在共和國末期,光明教會在凱恩斯帝國的影響力達到頂峰時,共和國議會的議長都需要教皇親自冊封。
但第三王朝建立後,連續三位國王,都在不遺餘力地清除光明教會的影響力。
從凱恩斯十五世開始,國王加冕就不再受教皇乾涉。
到今天,就連雷文冊封伯爵的儀式,也不需要光明教會的使者來主持了。
隻剩下為受封者祝福的儀式性職責。
已經有宮廷內侍捧來托盤,紅色獅鷲絨上,是伯爵的金質寶石冠冕。
邁動腳步,莫倫佐來到了王座下的階梯上,手持權杖,沉聲道:
“今日,在光明之主的見證下,一位高貴的貴族,將被冊封伯爵之銜。”
“願你在未來的道路上,能夠為人族……”
口中念叨著熟極而流的禱詞,莫倫佐心情倒是平靜下來。
既然現在不是時候,那就等,隻要光明教會還在帝國中樞,影響力就不會消失,早晚都有重新奪回話語權的一天。
當祝禱結束,莫倫佐在雷文麵前灑下幾滴聖水。
雷文單膝跪在階下。
凱恩斯莊重道:
“我,哈布斯·曼恩·凱恩斯,暨凱恩斯帝國之主、凱恩斯十六世,以國王之名在此宣布,晉升雷文·格裡菲斯,為帝國伯爵,格裡菲斯家族升格為伯爵家族。”
“其自今日起,享有帝國諾德行省雪楓郡中,雄鷹領、雪楓領、赫蘿領的全部主權,並獲得血腥高地的開拓權。”
凱恩斯十六世雙手捧起伯爵冠冕,放在了雷文頭上。
這一刻,雷文終於成為了伯爵。
距離他繼承男爵爵位,已經過去了9年。
奇妙的是,雖然成為伯爵早就在雷文的預料之中,可當冠落到頭上的瞬間,雷文還是忍不住心頭澎湃起來。
自此,他擁有了更多頭銜。
此後雷文如果要以正式的方式向人介紹自己,那麼全稱就該是:
雄鷹領、雪楓領以及赫蘿領的統治者,艾沃爾公國的征服者,血腥高地的合法統治者,凱恩斯帝國伯爵,雷文·希瓦·格裡菲斯。
接下來,就是宮廷內侍,宣布著國王陛下送給雷文的一係列賞賜。
包括不限於3階附魔鎧甲一套,金幣10萬枚,魔獸血統戰馬1000匹,以及各種金銀器皿、藝術品等等等等。
足足念了有十分鐘。
凱恩斯十六世這才道:“好了,起身吧。”
音樂一轉,從宏大變為歡快。
有侍女端來托盤,托盤上是兩杯紅酒,凱恩斯十六世拿起一杯,將另一杯放在雷文手中:
“從今日起,不必再隱忍下去。”
雷文一時間不太明白凱恩斯十六世是不是意有所指,於是舉杯與其相碰,飲儘之後,正要說話,就見凱恩斯笑著道:
“享受酒會吧,這是你應得的。”
說完,將空酒杯放入托盤,凱恩斯十六世轉身離開。
酒會正式開始。
作為本場宴會的主角,連凱恩斯十六世陛下都要和雷文碰杯,其他貴族當然不能不來祝賀一番。
從首相漢密爾頓開始,再到以塞拉菲奴為代表的新派貴族,再到梵多利亞和哈因霍茨兩大老牌家族。
就連親手抓捕了雷文的威圖司公爵,還有最後都要置雷文於死地的莫倫佐都過來和雷文有說有笑地聊了幾句。
政治就是這樣,沒有永遠的敵人。
然後場麵就有那麼點尷尬。
作為本場酒會的主角,雷文身邊竟然沒人了。
其他貴族都沒再來和雷文說話,包括有些按捺不及的安東尼。
因為八大公爵,還差一位。
那就是裴迪南公爵。
雷文主動拿著酒杯走到了他身邊:
“裴迪南公爵,上次見麵,得有4個月了吧?”
這一句話,臊得裴迪南老臉通紅。
按說高級貴族,都是厚臉皮,喜怒不形於色是常態,可裴迪南算是個特例,他實在是有點繞不過心裡麵的坎。
他對雷文有愧。
尤其是雷文提到的4個月前那場見麵。
那一次,他可是信誓旦旦說能把雷文撈出來,還說“5天後再來”,結果之後就收到消息,雷文入獄是國王陛下指使。
此前戰敗,大部分責任都落在了他們這些老派貴族頭上,現在再觸怒陛下,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更彆說,之後為了表達忠心,裴迪南不得不親手製作了那份用於指控雷文的軍事策劃。
指證了也就指證了,可偏偏還讓雷文看出來、當眾罵出來,這就實在是有點丟人了。
“雷文伯爵,抱歉,人老了精力不濟,這一杯,祝你重拾家族榮耀!”說著,便舉杯和雷文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