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裴迪南是想著,喝完酒借口酒勁發作,去彆處休息一下。
結果還沒等說話,雷文就道:“公爵大人,這一杯可不僅是祝我,也要祝您健康長壽。”
“陛下宏圖大略,此次與因薩交手,雖然吃了點小虧,但遲早要討回來,將來與因薩作戰,還是需要您來掌舵的。”
第一句,裴迪南還以為雷文是在說反話,第二句他就知道,雷文是在真心實意向他祝賀,心中越發覺得慚愧:
“雷文伯爵太客氣了,你才是帝國如今最優秀的名將。”
“不,一點都不客氣。”雷文感慨一聲道:“雖然我成為了伯爵,但事情也都是千頭萬緒,很多東西都要去思考,有些事情,也需要您來幫忙參詳一下。”
“現在,最讓我頭疼的,就是血腥高地該如何處理。”
照理來說,雷文成為伯爵,是應該有與之匹配的封地的,最起碼也要有一郡之地。
但雪楓郡的領地都已有主,沒道理把人家趕走,所以凱恩斯十六世采用了另一個方案——那就是給予了雷文血腥高地的開拓權。
這也是雷文獲封伯爵的最大實質性收獲。
所謂開拓權,也就是合法占領權,隻要雷文能把血腥高地打下來,那麼打下來的土地就是雷文的合法封地。
血腥高地麵積不小,比諾德行省不差,真要將其吞入口中,那雷文就可以說是帝國封地麵積最大的伯爵了。
上麵的環境極為適合養馬,供養一支上萬、乃至數萬人的騎兵部隊都不是問題。
並且,血腥高地上也有許多特產,不僅在陸地上與艾沃爾公國、因薩帝國都有接壤,與奴隸灣隔海相望不說,還有與黑暗地域聯通的通路,一旦商業繁榮起來,能夠帶來的財富也不容小覷。
可好處雖多,問題也不少。
血腥高地地形不複雜,但土壤貧瘠,養活不了多少人口,大多數都是聚集在星星點點的綠洲裡,互相之間的交流延遲極高,這也就讓統治成本變得極為巨大。
而且一旦接手了血腥高地,那麼不僅要直麵奴隸灣的一眾海盜,也會將自己暴露在因薩海陸兩麵的攻擊範圍內。
一個處理不好,不僅不是資產,還可能成為負累。
這也是為何,明明血腥高地就在那,可無論是凱恩斯帝國,還是因薩,或者是菲頓諸城邦,都沒有將其納入版圖。
裴迪南公爵皺眉思考後,緩緩道:“血腥高地,的確不可能卒然拿下,雷文伯爵你要是向血腥高地用兵,戰術方麵不用我來指點,後勤方麵,你也是戰場老手。”
“要說我能有什麼建議……那就是,血腥高地與艾沃爾不同,雷文伯爵你想要將其征服,千萬不要手軟,該殺就殺!”
雷文眼前一亮:“公爵大人這句話,還真是直指問題核心。”
血腥高地最大的問題,就是匪民不分。
其環境惡劣,馬賊遍地,能夠在上麵生活的人沒一個善茬,下馬牧羊、上馬就能殺人。
而且血腥高地自從千年前第3次獸人戰爭後,就一直處於混沌狀態,拳頭大就是道理,馬賊統領一茬接一茬,根本沒有任何秩序可言。
這才是在上麵建立統治最難的一點。
如果說一個國家、一個政權是高層建築,那麼民眾就是地基,可血腥高地上,這地基完全就是一片散沙!
接下來,兩人就圍繞著如何征服血腥高地這一話題展開了熱烈討論。
看得其他貴族都覺得奇怪。
裴迪南公爵的脾氣大家都知道,怎麼被雷文罵過之後,還更熱情了?
難道我們此前的相處方式不對,以後見麵先罵上兩句才好打開局麵?
其實雷文是利用了裴迪南的愧疚心理。
而纏著裴迪南說話,更是為了加強這種愧疚感。
一個大人物的愧疚,要是利用得當,足以撬動驚人的利益。
和裴迪南聊了半天,兩人分開,其餘貴族這才沒了桎梏,湧到雷文麵前紛紛開始祝賀。
這其中,就不乏之前叫喊著讓雷文去死的人。
當然,現在他們脾氣都變得非常和善,對雷文隻有笑臉。
酒會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期間有許多年輕的貴族女性對雷文含情脈脈地笑,明示、暗示著想讓雷文邀請她們跳舞,有些大膽的甚至主動邀請雷文共赴舞池。
但都被雷文一一拒絕。
直到深夜,酒會即將結束,庇勒來到了雷文身邊:
“雷文伯爵,陛下有請。”
雷文對此並不意外。
既然凱恩斯十六世想拉攏自己成為心腹,那麼單獨談話,總是少不了的。
雖然對於王宮的奢華已有所見識,可當路上,雷文看到花園中就種著成片成片、自己找了三年多而不得的“岩心花”時,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起來。
跟隨庇勒,雷文一路來到了凱恩斯十六世的寢殿。
這位國王陛下穿著一身寬鬆的綢緞袍子,赤著女人般細嫩光潔的雙腳,收攏雙腿坐在椅子上,指著對麵的座椅道:
“坐吧。”
雷文恭敬地坐了下來。
國王這種生物,可以對你袒露他日常生活的狀態,表示親昵和拉攏,可誰要真以為自己能和國王平起平坐地做朋友,那就離死不遠了。
坐下後,凱恩斯十六世就一直打量著雷文,也不說話,看得雷文心頭發毛。
不得已,主動開口道:
“陛下的生活,真是簡樸,日常衣裝竟然這樣簡單。”
“因薩,真是可惡。”
凱恩斯十六世笑了笑:“嗬嗬,雖然因薩帶來的壓力不小,1000多萬金幣的賠款也不算很少,但也不至於讓我過成這樣。”
“我隻是簡樸慣了。”
“不怕你笑話,我一年下來,日常服裝,也就8套而已。”
打開了話匣子,凱恩斯十六世也就不再沉默,換了個姿勢:“諾德行省,距離王都可是不近,我聽說為了來王都,你走了13個月?”
雷文道:“是的,陛下。”
凱恩斯十六世慨歎一聲:“帝國的驛路,也是時候加強一下了,這要是將來調你作戰,大軍也走上一年,就什麼都要耽誤了。”
“說起來,我自小長在王權高庭,大了些,活動範圍也就是直轄行省,最多也沒有出過戍衛四省,倒是遠不如你見多識廣。”
“這一路走來,橫穿大半個帝國,雷文啊,你覺得如今的帝國,是個什麼狀態?”
怎麼一上來就是送命題啊?
這種對於帝國大勢的看法,應該是放在國王主持的內閣會議上才能議論的。
雷文如今雖然成了伯爵,但在帝國中央並沒有任職,他要是說了,手就有點伸得太長了。
可要是不說……
國王的問話拖不得,轉念之間,雷文下定決心,吞了口唾沫:
“說實話,帝國如今的狀態,其實不容樂觀……”
接下來,雷文將自己一路的所見所聞全都如實講述出來,尤其是進入西戍衛省、直轄行省後看到的種種亂象。
聽著雷文的講述,凱恩斯十六世麵露笑意,緩緩開口:
“觀察細致入微,不愧是名將。”
“這下,我也能放心把諾德行省交給你了。”
“帝國內憂外患,你回去時,就不要再走13個月了,儘快把諾德的局勢安定好。”
雷文立即點頭:“是,陛下。”
接下來,凱恩斯十六世倒沒有馬上放雷文離開,而是拉著雷文,在魔法沙盤上,推演起了雷文進入艾沃爾後每一戰的詳細過程。
推演到高興處,還要問一問雷文當時戰場的現狀。
直到月上中天,時間到了半夜,凱恩斯才放雷文離開了王權高庭。
回到翡翠殿堂,雷文立即下令:“都做好準備,接收完國王陛下的賞賜後,我們立即出發。”
“這麼快?”維斯冬有些驚訝。
雖然來王都已經有5個月了,但其中4個月他們都在為雷文心驚膽戰,根本沒心思、沒時間有敞開了玩,還想多留幾天,儘情享受一下呢。
“不是我非要離開,是我在這裡,礙人手腳,不得不走。”雷文說著,一指維斯冬:
“不過,你可以留下。”
“兄長大人,我就是那麼一說。”維斯冬賠著笑臉:“我這就收拾行李去!”
“我沒跟你開玩笑,這一次你真得留下。”說著,雷文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了當初安東尼留給他的推薦信:“拿著,等過幾天,就去皇家大學報到。”
維斯冬苦起了臉:“兄長大人,我都24了,還要上學啊?”
“24怎麼了?學校裡還有40歲的學生呢。”雷文板起臉來:“聽話,每年該怎麼交際怎麼交際,錢方麵不會少你的。”
帝國中樞的變化,牽扯著整個帝國的局勢,沒自己人在,情報上實在吃虧。
將維斯冬留下,就相當於在王都留下了一雙耳朵和眼睛,讓雷文能夠時刻了解局勢變化。
“這個……”維斯冬表情糾結,顯然還是不太情願。
要是泰隆伯爵的兒子海德在這裡,看到維斯冬的模樣,肯定會嫉妒得一腳踹上來。
那可是帝國皇家大學啊!
要知道,進入帝國皇家大學,隻要能夠混到畢業,就相當於擁有了進入帝國中樞的敲門磚,有很大可能成為宮廷貴族。
宮廷貴族也是貴族啊!
這是多少地方上侯爵、伯爵家族沒有繼承權的孩子,求都求不到的好機會。
維斯冬竟然還嫌棄上了。
倒不是維斯冬多麼淡泊名利,隻是進入王都這段時間來,他是看明白了,以自己的頭腦,真要摻合政治,恐怕被人賣了都要幫著數錢。
還是回家老老實實混吃等死比較快樂。
不過雷文的命令違逆不得,他隻能歎了口氣:“好吧,兄長大人,您可得記得多給我寫信啊。”
接下來幾天,雷文基本上就是在處理、總結進入王都之後的賬目。
這一次來到王都,商業上可說是收獲頗豐,天使之耀、天使之擁和天使之吻都打開了市場。
帶來的貨物,基本上都賣光了,刨去各種支出,總利潤達到了161萬7703枚金幣。
如果不是中間被抓,還能賺得更多。
要不是沒有合適人手,雷文都準備在這裡開上一家店鋪了。
此外,就是國王的各種賞賜。
賞賜遠遠超出應有規格,這也表現了凱恩斯十六世對雷文的重視。
林林總總,總計得有大約50萬金幣左右的東西——其中那套3階附魔鎧甲,價值就在10萬金幣以上。
來的時候是80輛大車,回去的時候數量不僅沒少,還多出了20輛。
倒是雷文的個人實力,提升得相對有限。
一年多的行程沒有大塊時間可以冥想,由於缺乏高階魔核,以真理之眸粉碎魔核、提取能量帶來的魔力成長也變得杯水車薪。
如今,雷文的魔力也才成長到4階2星多些,大約是魔力成長極限的22%左右。
經過4天時間,終於將一切都整理妥當,雷文也從翡翠殿堂離開,寫信告彆了國王陛下後,啟程離開王都。
整備一新的雄鷹軍,早已在城外靜靜等候。
出離城門,雷文望向身後宏偉壯闊的銘耐加爾,望向高聳的王權高庭,壓下心中萬千感慨,轉回頭來,高聲下令:
“啟程,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