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太和殿。
“自遼東大戰爆發以來,戶部已經先後劃撥銀三百八十萬兩、糧三十六萬石……”
上官宇在眾人麵前盤起了賬。
大虞的戶部尚書不好當,朝廷的進項就那麼多,花錢的地方卻不計其數。
軍費開銷是大頭,九邊都是吞金獸。
戰火隻要點燃,那就是花錢如流水。
偏偏今年還趕上了孝宗去世,治喪又是一筆巨額支出。
先帝是要求一切從簡,可是太後不答應啊!
白發人送黑發人就夠傷心的,豈能容忍兒子的葬禮,也草草了事。
新皇是孝順的,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違逆母親。
一眾輔臣更不能開口,先帝無子本來就夠悲催的,誰也不好意思提削減開銷。
這部分開銷才剛剛開始,天元帝英年早逝,皇陵尚未完工。
現在遺體還在皇宮中放著,要等皇陵完工之後,才能夠下葬。
新皇登基,一連串的儀式下來,開銷同樣不小。
今年的問題解決了。
明年皇帝大婚,要從國內選秀女,又一筆巨額開銷。
甭管財政再怎麼吃緊,這些費用都是不能省的。
聽了上官宇的闡述,姬昭順臉色陰沉的可怕。
今天這一出,完全是給他準備的。
導致這一切的根源,隻因為在剛剛結束的登基大典上,他效仿古之明君,宣布免除今年的秋稅。
突然襲擊的玩法,不光打了一眾輔臣一個措手不及,還獲得了無數士紳的擁戴。
代價就是今年朝廷的財政收入減少四成,一個上千萬兩的財政窟窿,擺在了眾人麵前。
知道闖禍的姬昭順,麵對群臣憤怒的目光,此刻也慌了神。
內心深處,他把出主意的尹左二人,罵的狗血淋頭。
鼓動他找機會反抗八大輔臣的專權,卻沒有告訴他,這麼乾的後果有多嚴重。
幸好他心有顧忌,隻說免除秋稅,沒有傻乎乎的宣布免稅三年。
不然就不是一千多萬的財政缺口,而是直接宣布大虞破產。
問題被點出來之後,太和殿內一片沉寂。
皇帝捅出來的簍子太大,這已經不是安排一個人背鍋,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涉及到具體問題,清流黨人紛紛選擇了沉默,搞錢不是他們擅長的。
以往財政出現缺口,都是閹黨負責想法子搞錢,他們負責在旁邊挑刺。
新帝繼位後,情況發生了變化。
知道不受新皇待見的閹黨集團,除了本能的參與黨爭外,已經沒有其他動作。
當初拚命搞錢,那是天元帝授意的。
現在主子都沒了,沒有人催著他們搞錢,以左光恩為首的閹黨自然沉寂下來。
喪失閹黨的支持,本就話語權不高的改革派,更是被排擠的沒有話語權。
另外七位輔臣,兩名軍方代表,肯定不適合負責乾這種活兒。
五位閣臣都是文官,這種注定得罪人的活兒,需要顧忌自己的名聲。
何況他們的支持者多是文官,就算是有想法。
在權傾朝野之前,也沒有能力推動改革,從民間搞到足夠多的錢。
受不了眾人的目光,姬昭順硬著頭皮說道:
“此事是朕的失誤,忽略了朝廷財政的困境。
可君無戲言,話既然說了出去,就沒法反悔。
這樣吧,朕從內庫拿出五百萬兩存銀,剩下的問題就拜托諸位解決了!”
沒有吃過苦的姬昭順,明顯不知道賺錢有多難。
先帝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底,一下子被他拿出來了大半。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陛下能夠認識到錯誤,並且及時改正,已經有了古之明君的風采。
此乃我大虞之幸事,諸位臣公若有妙策,還請暢所欲言。”
龐亨升一臉無奈的說道。
新君正式登基後的第一道詔書,他也沒法強逼著皇帝收回去。
姬昭順肯從內庫拿出五百萬兩來,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
原本他還以為,皇帝隻會象征性的掏幾萬兩,然後把難題扔給他們。
現在看來,今上還是有責任心的。
隻是少不知事,容易被人忽悠。
“首輔,此事難辦啊!
資金缺口實在是太大,短時間內朝廷根本不可能搞到這麼一筆巨款。
為今之計,我們隻能想辦法節流。
戶部先把開銷最大的項目列出來,看能否削減一部分支出。”
次輔呂壽同緩緩說道。
今天的事情雖然棘手,卻也是一眾輔臣苦苦等待的機會。
皇帝不犯錯誤的話,怎麼凸顯他們的重要性。
自從新君繼位開始,朝堂上就有人叫囂著,讓他們還政給皇帝。
本來這也沒什麼,他們又不是梟雄,提前移交權力,也是可以接受的。
怎奈新君的表現令人失望,光想著拿回權力,卻沒有拿出利益進行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