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
節流成功的朱景逸,很快就迎來了回旋鏢。徐文嶽努力營造的令行禁止,到了他這裡直接喪失作用。
收到軍令之後,各部沒有第一時間采取行動,而是索要開拔費。
“混賬東西!”
“一個個自私自利,隻知道算計零頭小利,全然不顧……”
一通怒罵之後,冷靜下來的朱景逸,很快意識到情況不妙。
以往的時候,大虞軍隊也有索要開拔費的傳統,但胃口絕對沒有這麼大。
緊急情況下,將領們也是一邊乾活,一邊向上麵要錢。
這次情況特殊,下麵的部隊似乎鐵了心,要先拿到開拔費才會行動。
他這總督剛上任,下麵的人就敢來這麼一出,擺明是沒將他放在眼裡。
如果不是徐文嶽急不可賴的離開,他都要懷疑是徐閣老不甘心去職,遷怒到了他身上。
畢竟,能夠讓各部集體行動的人不多。
收到命令的部隊,一起給他上眼藥,自發的可能性太低了。
“師爺,你覺得這背後是誰在搗鬼?”
朱景逸關心的問道。
手下人在執行命令的時候,跳出來討價劃價,對他的權威也是一種打擊。
如果不能把幕後黑手找出來解決掉,其他人都跟著學樣,他這個總督就成了一個笑話。
“老爺,能夠同時影響廣西雲貴三省官軍的人,整個大虞都屈指可數,並且這些人多在京師。
無緣無故的,大家沒必要給您下絆子。
能夠讓他們不顧大局出手,除非這麼乾,能夠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利益。”
周師爺不確定的說道。
有沒有幕後黑手,他都不能確定。畢竟,自家老爺上任後乾的事情,確實非常拉仇恨。
一上來就開了大家的經費,下麵的人心裡有抵觸,搞出點兒事情來,也說的過去。
不過自家老爺既然提出了幕後黑手,他也隻能順著話往下延伸。推論是否正確不重要,關鍵是情緒價值必須提供到位。
“入閣之爭!”
“看來老夫這是擋了一些人的路,他們不想讓我坐穩總督的位置,這才使用了卑鄙手段。
幕後之人,出手真是歹毒。
朝中有資格入閣的,除了老夫之外,還有六七人之多。
究竟是誰的手筆,一時半會兒很難分清。
畢竟,下麵那幫武夫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鼓動他們鬨事要錢,根本不用費力。”
朱景逸自顧說道。
推斷出了答案,他的心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得越發糟糕起來。
本來這總督的位置就不好坐,現在又有人拖後腿,那就更難了。
“老爺,或許事情沒有那麼糟糕。
那幾位的手段雖然不俗,可要說軍中影響力,其實並不怎麼樣。
暗地裡鼓動一下還行,真想要向軍中伸手,他們還沒這能耐。
隻要我們加強對軍隊的控製,就可以杜絕類似的事情,後麵再次發生。”
周師爺略顯尷尬的說道。
理論上來說,作為兵部尚書朱景逸在軍中的影響力,應該很強才對。
怎奈朱景逸在擔任南京兵部尚書期間,全程都在摸魚混日子,心思根本不在軍務上。
對各省軍隊的了解,僅限於官方數據。
軍中的將領想要拜訪他,經常被折騰的夠嗆。真要說影響力,那也是惡名居多。
“你說的不錯,些許宵小之輩,儘是一些上不了台麵的手段,確實沒必要太當一回事。
不過鬨餉之風不可漲!
按照以往的慣例,開拔銀人均就沒有超過三兩的。
這次他們可都是獅子大開口,雲貴兩省聯軍開價是七兩,廣西那邊更厲害居然敢要十五兩,簡直是貪得無厭!”
朱景逸當即怒斥道。
再怎麼摸魚,他這兵部尚書也不是白當的。大軍開拔銀這些基礎常識,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竹杠敲到了他的頭上,純粹就是找死。
“老爺,犯不著為了一群丘八們生氣。
如此高額的開拔銀,敢堂而皇之的報上來,事情絕對不簡單。
如果學生沒猜錯的話,恐怕上上下下都從裡麵分了錢。
不妨先把賬給記下,等仗打完了,再和他們秋後算賬。”
周師爺當即勸說道。
戰爭時期,正是需要下麵人賣命的時候。此時翻了臉,勢必會影響平叛大業。
理論上朱景逸這個兵部尚書兼總督兼欽差,有權罷免、甚至斬殺下麵的將領,可這僅限於理論上。
無論雲貴聯軍,還是廣西方麵軍,距離他的位置都有幾百上千裡,根本就夠不著。
一道命令就把人緝拿過來,那隻存在於戲文中。
大虞軍隊以武將家丁為核心組成,將領本人的命令,遠比他這位總督有威懾力。
除非采取特殊手段,把人從軍中騙出來,不然治罪就是笑話。
“哼!”
“真要是等到戰後,他們都成了平叛功臣,朝廷再治他們的罪,豈不成了卸磨殺驢!
你看他們寫的理由,運輸困難損耗大,糧食價格高昂。
雲貴的米價,需要一兩半每石;廣西的米價,更是到了三兩每石。
我大虞的米價,什麼時候高到了這個地步!
對了,現在外麵的糧價是多少來著?”
朱景逸突然開口問道。
雲貴廣西多山,運輸困難他認。戰爭時期糧價上漲,他也可以接受,但必須有度。
正常時節五錢每石的米,一下子飆漲到了三兩,這就漲的有些過分了。
除了叛軍圍城的極端情況外,就不應該出現。
“老爺,武昌府的糧價也發生了劇烈上漲,現在每石糙米大約八錢銀子上下。
運到雲貴地區,價格上漲到一兩半,應該算是正常水平。
廣西被叛軍禍害的厲害,民間嚴重缺糧,內陸新收複地區,三兩一石未必不可能。
不妨讓錦衣衛的人調查一番,看他們是否謊報。”
周師爺委婉的提醒道。
糧價除了受運輸成本影響,同樣也受供求關係影響。
受戰爭影響,短時間內某地糧價暴漲,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廣西就是最好的例子,儘管官府在想辦法調糧,可運送過去的主要是粗糧。
隨著戰爭的結束,廣西地區廉價糧價格不斷下降,逐漸趨於平穩,但這其中不包括大米。
米價居高不下,除了商人逐利之外,更多源於還是大虞官員的本能發揮。
官商勾結,故意製造稀缺,價格自然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