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巨響之後,堅固的長沙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無數叛軍士兵蜂擁而入。
一時間,喊殺聲劃破了天際,大地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總兵,大事不好!
叛軍掘地道,炸毀了東邊的城牆,現在已經攻入城中……”
親兵帶來的消息,把韓鬆嚇了一跳。
長沙保衛戰進行了不止一次,對叛軍攻城,他早就不放在心上。
同前幾次不同的是這次叛軍數量格外多,攻城戰術也有了質的突破。
“傳令下去,讓杜參將立即帶人堵住缺口,把叛軍趕出城去!”
韓鬆果斷下令道。
長沙戰略意義巨大,乃是帝國中部的戰略樞紐,萬萬不容有失。
一旦長沙淪陷,湖廣大地將陷入無儘的戰火中。
“總兵大人,杜參將殉國了!”
親兵的回答,宛如冬天裡潑上一盆涼水,把韓鬆澆的哇哇涼。
大戰才剛剛開始,最信賴的部將就殉國了,無疑是不吉之兆。
“杜參將死了,那就讓副手頂上去。
總之,丟失的缺口必須奪回來。
我去找沈知府,一起拜訪長沙王,請他出資犒賞三軍!”
韓鬆隨即補充道。
連續的大戰,士兵們早就心力疲憊。
上麵也削減了錢糧待遇,更是重挫了軍心士氣。
巡撫衙門雖然答應自籌錢糧,補上他們的缺口,可這隻是一塊看得見摸不著的大餅。
官府的信譽,早在前麵的大戰消耗殆儘。
需要的時候,那是各種許諾不停的給。
一旦戰事區域緩和,這些承諾通通打折扣。
某些無恥的官員,甚至乾脆不認賬。
發展到現在,士兵們早就不信上麵的畫餅。
想要鼓舞軍心士氣,必須真金白銀的發放下去。
……
長沙王府。
“王爺病了,幾位大人有事的話,不妨改日再來。”
老管家沒好氣的說道。
為了守住長沙城,王府已經先後五次掏錢犒賞三軍。
城池是守住了,但王府的存銀卻是直線下降。
每次都說大破叛軍,結果每次打完之後,要不了多久叛軍又會卷土重來。
連續不斷的折騰之後,長沙王也喪失了耐心。
現在見到這些官員就發愁,索性就選擇裝病避而不見。
“劉管家,現在軍情緊急,今天我們必須見到長沙王!”
沈雲起嚴肅的說道。
作為長沙知府,他也知道逮著一隻羊薅羊毛不對,可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在經曆了前麵幾次長沙保衛戰之後,城中的士紳、商賈紛紛跑路,留下的都是沒地方跑的窮鬼。
為了籌集守城物資,先後已經多次向民間進行攤派。
此刻的長沙城,早就沒有往日的繁華,走到大街上那是百業凋零。
僅存的肥羊,就剩下冊封在這邊的宗室。
“軍情緊急,你們就趕緊去處理啊!
王爺臥病在床需要休息,你們就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老管家沒好氣的說道。
每次這幫人過來,那就準沒好事。
雖然掏的不是自家的錢,可王府數代人的積累,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現在他都懷疑長沙危機,是這些家夥在養寇自重,目的就是為了掏空王府。
“劉管家,廢話就不多說了,今天我們必須見到王爺。
如果因為你阻攔,導致長沙淪陷,後果你擔的起麼?”
沈雲起厲聲質問道。
威逼也罷,恐嚇也好,犒賞三軍的錢總要搞出來。
長沙王不出錢,總不能讓他自己貼錢吧!
“哼!”
“守衛長沙是你們的職責,你們不想辦法守城,卻跑到王府來撒野。
就算是金山銀山,也早被你們給掏空了。
受戰爭影響,王府早就入不敷出。
為了削減開銷,王爺每頓飯都隻吃十二道菜。
既然沈知府來了,那就把拖欠宗室的俸祿,一並給結了吧!
自你上位三年來,宗室子弟一共才領取了八個月的俸祿,其中九成還是折的鈔。”
劉管家當即怒斥道。
按照大虞律,宗室開銷由地方財政承擔大頭,中央財政再補充一部分。
不過這隻是美好的設想,大虞無論中央政府,還是地方政府都窮的叮當響。
足額發放祿米,隻有開國初年能夠做到。
隨著帝國財政陷入困境,拖欠宗室俸祿就成了常態。
地方官看人下菜,皇室近支的俸祿,基本上都能夠足額發放。
同皇帝關係的遠的支脈,就成了最大受害者。
先是折鈔發放,發展到後麵,乾脆直接拖欠。
告狀也沒用,地方官的理由充分,皇帝也沒有能力補上這個窟窿。
發展到後期,為了限製宗室子弟數量,朝廷還搞出了宗人錄。
人為規定了每年登記入冊的宗室子弟數量,超出部分的宗室子弟朝廷不予承認。
為了拿到名額,一些親王、郡王都要掏錢賄賂官員。
就在雙方陷入僵持時,外麵的喊殺聲越來越近。
憑借多年的軍旅生涯,韓鬆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妙。
“大人,叛軍進……進城了!”
噩耗傳來,原本陷入僵持的雙方,同時傻了眼。
“韓總兵,你趕緊想辦法把叛軍趕出城去!”
沈雲起的話,把韓鬆氣了一個半死。
他若是有能力把叛軍趕出去,敵人根本就不可能打進來。
堅固的城牆沒有擋住敵軍,想要在巷戰中把叛軍擊敗,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城外的叛軍數量太多了,靠數量都能把守軍壓死。
“沈大人,趕緊下令撤入內城固守吧!”
韓鬆強自鎮定的說道。
能不能守住長沙,他的心裡完全沒底。
求援信已經送了出去,現在能夠做的是儘人事,聽天命。
……
武昌府。
“混賬!”
“湘軍乾什麼吃的,為何遲遲沒有抵達長沙?”
朱景逸的質問,沒有人回答。
戰爭時期,敢削減士兵們的錢糧,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前有廣西雲貴的軍隊,伸手討要開拔費。
現在本該增援長沙的湘軍,也因為行動緩慢,延誤了戰機。
內心深處,一眾官員紛紛問候朱景逸祖宗十八代。
明明前線局勢一片大好,這位非要搞什麼開源節流。
粗暴的開源加征,得罪了百姓。
一刀切的節流,又傷到軍心。
看似節省了錢糧,實則讓局勢變得一團糟。
“尚書大人,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長沙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隨時都有可能淪陷。
光靠一支湘軍,根本無力解長沙之圍。
為今之計,隻有調集更多的援軍,以保長沙不失。”
呂景軒委婉的勸說道。
本以為自己的軍事水準就夠菜了,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兵部尚書,同樣是紙上談兵型選手。
原本鄂軍是常駐長沙的,就是因為這位的布局,要讓鄂軍和湘軍對調。
說什麼軍隊在本地,能夠更好的發揮戰鬥力。
理論上沒毛病,尷尬的是軍事調動進行到一半,長沙就快要淪陷了。
回頭再想這套理論就是狗屎,湖廣的主戰場就在湖南,隨便哪裡都是湘軍的主場。
兩湖一體,鄂軍和湘軍都是湖廣的本土募兵。
進行軍事調動,本質上還是源於政治。
朱景逸想要入閣,就必須做出成績來。
毫無疑問,短時間內想要在戰場上突破難度太大。
為了向朝廷證明他在做事,那就必須搞出點兒動靜來。
開源節流和調整各地兵力部署,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事實證明,政治上這麼乾,絕對沒有毛病。
作為主帥朱景逸,上位之後已經兩次受到皇帝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