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廣東百廢待興,就算想要恢複貿易,也得要民間秩序先恢複才行。
多重因素綜合作用之下,圍剿叛軍餘孽,成為了巡撫衙門的頭等大事。
隻有民間恢複了秩序,朝廷在地方上的統治,才能重新建立起來。
官僚係統建立起來後,他這個巡撫才能實至名歸。
“行了,你心裡的算盤,本侯非常清楚。
廣東不是沒有平叛之兵,主要是你這個巡撫,沒有平定叛亂的錢糧。
在籌款問題上,三省之中就數你們的效率最低。
哪怕是最窮的廣西,每月都能夠征收兩三萬兩厘金。
按照現在的進度持續下去,今年的籌款任務,你準備拿什麼完成?”
舞陽侯冷漠的質問道。
在其位,某其政。
能夠給的政策,他全部都給了。
在執行過程中出現問題,那就是負責執行官員的責任。
“侯爺,廣東的情況特殊。
民間秩序都沒有恢複,此時要進行籌款,下官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安慶豐強忍著不爽回答道。
強行攤派數額,實在是太坑了,分明就是在故意折騰人。
打心底裡,他就不相信兩廣福建三省,能夠完成各自的籌款任務。
三方都完不成任務,就算總督要問責,那也是大家一起承擔。
舞陽侯再怎麼強勢,也不可能把三省的官員,全部都給換了。
把事情往後麵拖一拖,沒準任務就不用完成。
官場上,類似的事情多得去了。
上麵下達的任務,沒法直接拒絕,采用拖字決準沒錯。
隻要端正了態度,任務能否完成,那是次要的。
“哼!”
“究竟是做不到,還是不想做啊!
廣東的情況特殊,難道廣西當初麵臨的情況,就比這邊好了?”
舞陽侯當即嘲諷道。
有困難,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如果沒有困難,那還要這些官員乾什麼。
廣東巡撫衙門目前麵臨的困境,看似是麻煩重重,實際難度並不大。
歸根結底,無非是——執行。
類似的操作,廣西那邊已經發生過了一次。
先用軍管製度穩定地方,等剿滅了叛軍餘孽之後,再逐步收回地方管理權即可。
至於怎麼說服軍方配合,需要付出多少代價,那是廣東巡撫的事情。
反正既然廣西那邊能成功,就證明路子能夠走得通。
作為三省總督,舞陽侯隻需要結果,過程他根本不在乎。
即便是存在一定的隱患,那也是未來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叛。
大虞朝積累的內部隱患多得去了,也不在乎增加一項。
“侯爺,下官倒是想學習廣西的,可下麵的軍隊不聽使喚啊!
每次下達命令,他們就來討要錢糧。
……”
不等安慶豐解釋完,舞陽侯就揮手打斷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少在這裡給我裝糊塗。
所有的困難,全部都是借口,無非是你不想承擔責任。
真要想解決問題,廣東的家底可比廣西厚實多了,要變出錢來不難!
本侯不想聽你的廢話,再給你三天時間。
如果還拿不出解決方案,你就自己回京請罪。
好了,本侯今天乏了,現在你可以滾了!”
舞陽侯的話,把安慶豐嚇了一跳。
這是要動真格了。
當今聖上可不是什麼好脾氣,倒黴蛋朱總督哪怕死在了戰場上,親族還是慘遭抄家流放。
現在這種時候,背負著不作為的罪名回去,搞不好也會人頭落地。
有隔壁鄰居的案例,想要辯解都難。
……
渾渾噩噩的出了總督府,帶著一肚子的委屈回到了巡撫衙門後,安慶豐立即召開了軍事會議。
“今天召集你們過來,有一件大事和大家商議。
軍田一直是困擾著衛所軍隊戰鬥力的頑疾,現在有機會解決了。
各地衛所隻要能夠儘快平息亂黨餘孽,在一個月內恢複地方上的秩序。
本撫就做主,從無主之地中,劃撥一部分田地補足軍田的缺口。
景總兵,你麾下的部隊雖然是募兵,但一樣可以分享軍田的收益。”
安慶豐當即畫起了大餅。
可惜現場的表現,並沒有他預想中的那麼熱烈。
“巡撫大人,這些都是未來的事,眼下還是先解決大軍的吃飯問題。
如果巡撫衙門拿不出錢糧,那麼接下來的戰鬥中,我部就和廣西兵一起行動收複韶州府。
圍剿叛軍餘孽的事,就拜托諸位同僚了!”
景逸風當場拆台道。
狗屁的分潤軍田收益,純粹就是瞎扯淡。
類似的大餅,他在廣西的時候就吃過一次。
結果軍田的產出沒看到,他就先一步被調離到了廣東。
本以為這邊條件更好,能夠賺的盆滿缽滿,結果眼前這位巡撫根本不上道。
前些日子,他提出承包廣東地區的官礦,就遭到果斷拒絕。
錢糧發不下來,自己要去搞錢,又不給機會。
現在需要用人了,就拿一張大餅過來忽悠他。
憋了一肚子火的景逸風,才不管他是不是巡撫。
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後麵找機會調離。
“景總兵,彆忘了你是廣東總兵!”
安慶豐當即訓斥道。
舞陽侯給他氣受,人家是上官,他隻能先忍著。
什麼時候,下麵的武將,也變得這麼囂張了。
“甭管是什麼總兵,下麵的士卒都要吃飯。
巡撫大人,就不好奇一下,為什麼叛軍餘孽越剿越多麼?”
景逸風沒好氣的反問道。
如果有的選擇,誰也不想寄人籬下。
可是沒有辦法,目前下發的錢糧,根本不夠士卒們吃飯。
為了避免士卒餓肚子,他隻能選擇和廣西兵一起行動,帶著部隊過去找李牧蹭飯。
“你這是什麼意思?”
安慶豐惱怒的問道。
內心深處,他也意識到不對勁。
在丟失全部城池的情況下,叛軍餘孽越剿越多,本身就存在問題。
隻是此前他下下意識,不願意去想。
“巡撫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呢!
你讓大家出去剿滅叛軍,又不願意發放足額的錢糧。
士兵們不想餓死,自然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據本將所知,朝廷下撥的錢糧,進入廣東巡撫衙門之後,可是漂沒了不少。
隔壁的廣西巡撫衙門,卻是一分都沒克扣!”
撕破了臉,景逸風也懶得留麵子。
本來上麵給的錢糧就不夠,結果到了地方上,還要被克扣一次。
雖然這是慣例,但架不住有不克扣的。
不過這個問題,廣西的官僚們肯定大呼冤枉。
他們也想跟著漂沒的,怎奈朝廷下撥到廣西的錢糧,現在根本不經他們的手。
每次錢糧運送過來,就被李牧安排人直接提走了。
想要卡程序都不行,人家手中有舞陽侯批的條子,直接對接總督衙門。
既然沾不了手,那就隻能被動清廉。
“景總兵,休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朝廷劃撥的錢糧軍需,本撫可是一分都沒沾!”
安慶豐一臉鬱悶的說道。
真要是進了自己的腰包,挨罵也就罷了,問題是他真沒在軍需上撈錢。
漂沒錢糧確實存在,但那是巡撫衙門的運營經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