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督現在也很犯愁,不知道該怎麼救!”
嘴上說著犯愁,臉上的笑容,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作為閩浙總督,肯定不能看著浙江淪陷。
不過作為勳貴中的頂梁柱,他又必須出手打壓江南士紳。
事關在朝堂上的話語權,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早就已經開始了。
為了扭轉局麵,江南士紳們多次想把勳貴一係的官員拉到江南任職,逼迫他們出力保衛江南。
可惜計劃不錯,具體執行的時候出了問題。
勳貴出身的多是武將,少數從文的在朝堂上,也是邊緣性崗位。
以往打壓勳貴的時候,不覺得有問題。
等到現在需要用人的時候,一下子發現了不對勁。
舞陽侯確實被閩浙總督駕了起來,可惜他的血條厚,丟幾座城池根本不算什麼大事。
出於長遠考慮,哪怕有能力全部解決,也要留下一些問題給皇帝看。
畢竟,舞陽侯的權勢,竄的著實有些快。
從廣西軍出來的那幫將領,不光是李牧的舊部,同樣也是舞陽侯的舊部。
站在朝堂上看,現在兩廣、閩浙、湖廣、江西,到處都是舞陽侯的小弟。
在大虞朝一眾封疆大吏中,舞陽侯絕對是權勢最重的。
隻需一聲令下,整個南中國都要抖三抖。
哪怕徐文嶽擔任五省總督時期,都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侯爺,您不是早就有了計較。
浙江局勢複雜,全麵防禦不現實,不如暫時收縮戰線。
暗示一下浙江巡撫,把各府官員軍隊集中起來,力保杭州不失即可。
想來浙江的官員,都會感激您的!”
李牧麵不改色的出了一個損招。
官員守土有責,丟城失地要掉腦袋,可是有一種情況另外。
上麵下令進行戰略收縮,他們就可以合法撤退。
隻是這麼一來,壓力就全到了上司身上。
叛軍殺了過來,利益受損的地方士紳,可不會輕易罷休。
朝廷問責下來,很有可能被問罪。
沒有舞陽侯支持,浙江巡撫絕對不敢下這種命令。
“胡鬨!”
“浙江十一府,皆是我朝不可或缺的財稅重地,豈能輕言放棄。
傳令浙江巡撫,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守住杭州府。
告訴浙江巡撫,隻要堅守一個月,本督的援軍就會抵達浙江收複失地。
在過年之前,定能收複浙江全境!”
舞陽侯大義凜然的說道。
命令他下達了,浙江巡撫能否領會他的意思,那就沒法保證了。
如果計劃順利的話,那麼一個月之後,他的援軍就會殺入浙江。
倘若浙江的官員不配合,那麼就隻能磨磨蹭蹭的行動了。
除了擔任兩廣、閩浙總督外,舞陽侯還是欽差大臣。
朝廷給予的授權是剿滅白蓮教叛軍,收複朝廷丟失的土地,並沒有範圍限製。
優先湖廣戰場,也是合情合理的。
畢竟,現在糧價高漲,朝廷需要湖廣這個糧倉。
一旦揮師湖廣,還可以得到楚黨的支持。
人性是複雜的。
理論上來說,叛軍把兩廣、湖廣的士紳們禍害了一遍,他們應該恨得咬牙切齒,不惜一切代價剿滅叛黨。
恨意確實有,但在剿滅叛軍的問題上,他們並不積極。
不患寡而患不均,現在這些地區利益受損的士紳,最希望的就是江南地區的士紳一起跟著倒黴。
包括江南地區淪陷州府的官員,現在也躺平起來,看起了熱鬨。
自家損失慘重,如果鄰居沒有損失,那麼戰後必然遭到窺視。
任何僥幸心理,都會讓家族傳承毀於一旦。
想要維係平衡,最好的選擇是大家一起倒黴。
如果自家損失小,鄰居的損失大,那就更好了。
沒準戰爭結束後,利益重新分配時,還能夠多拿一份收益。
叛軍能一路高歌猛進,一些心懷鬼胎的士紳,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想想就覺得可笑,看起來聲勢浩大的白蓮教叛亂,居然成了統治集團的大亂鬥。
“侯爺,接下來圍剿叛軍,勢必出動大量的軍隊。
全部編練募兵成本太高,充當主力即可,輔兵衛所兵也能一用。
末將決定重整衛所,恢複荒廢的編製。
廣東各衛的軍田,長期被不法之人占據。
以往朝廷多次想要清查,都敗在了阻力之下。
現在地方秩序被打亂,正是收回軍田的最佳時機。
……”
見舞陽侯心情不錯,李牧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計劃。
事實上,關於廣東衛所軍田的問題,景逸風調任之後就采取了行動。
可惜政治經驗不足,把事情交給下麵的小吏辦,被地方士紳給坑了。
本該是收回軍田,結果不小心把藩王的封地,一並圈了進去。
雖然朝廷冊封在廣東的幾位藩王,全部葬送於叛軍之手,可宗室中還有活人。
要不要從旁支中,選人繼承王位,永寧帝尚未做出決定。
這種時候,敢動藩王封地,那即是在捅馬蜂窩。
好在景家麵子夠大,事發後把捅簍子的小吏丟了出來,事情就被壓了下來。
那些在幕後下黑手的士紳,也沒有從中討到好,沒過多久就被叛軍餘孽滅了門。
朝廷震怒,責令廣東巡撫衙門嚴查,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受長輩意外故去的影響,在朝堂上的官員,也被迫回鄉丁憂守孝。
結果人剛出京師,就意外感染風寒暴斃,直接上演了一波族滅大戲。
兩敗俱傷的折騰一次,大家都恢複了理性。
士紳們見識到了頂層勳貴的實力,紛紛偃旗息鼓停止針對,景逸風也被折騰怕了。
清查廣東軍田之事,一下子擱置了下來。
等到李牧上任,再次把目光對準了軍田。
相比從其他地方虎口奪食,打著清查軍田的旗號,成功的概率明顯更高。
“李提督,廣東不比廣西,士紳力量要強的多。
哪怕遭到了削弱,依舊有不小的勢力。
軍田牽扯的人太多,你行事必須要慎重!”
舞陽侯委婉的提醒道。
李牧是他手下最重要的將領,絕不能在這種節骨眼上出問題。
雖然他不認為廣東士紳能搞出什麼大事,但凡事都有萬一。
尤其是涉及到利益後,更能讓人忘乎所以。
前麵被滅門的幾家倒黴蛋,就是其中的典型。
抵製朝廷收回軍田也就罷了,居然敢設置陷阱,挑起宗室和勳貴之間的衝突。
殺雞儆猴,不等於就沒有了後來者。
被利益蒙蔽雙眼的蠢貨,實在是太多了。
“侯爺放心,末將有清查軍田的經驗。
與其清查軍田,不如直接清查田地的主人。
對衛所附近的土地,進行一次大規模篩查。
如果是無主之地,那麼有很大概率,就是被人圈占的軍田。”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