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後腿的不光是後勤,負責籌備錢糧的各地巡撫衙門,同樣表現的非常吃力。
麵對新增的攤派,各地的官員都在叫苦連天。總督衙門留給他們的時間太短,就算臨時加征稅款,時間上也來不及。
麵對新增的任務,巡撫衙門采取了最簡單的層層攤派法。
籌集不到足夠的錢糧,那就自己先想辦法墊上,後續再找機會撈回來。
計劃很理想,執行過程中卻是問題頻出。
一個個地方官,變著花樣證明自己清廉,每天各種鬨劇層出不窮。
看得出來,大家都很聰明,知道這種先例不能開。
當官撈錢可以,但賠錢絕對不行。
尤其是兩廣地區的官員,受戰爭的影響,可供他們盤剝的對象,本來就比以往正常時期要少。
地方上有反賊餘孽潛伏,上麵還有總督衙門和巡撫衙門盯著,玩兒橫征暴斂惹出亂子,那是要掉腦袋的。
就算想要勾結地方士紳,大家一起發家致富,現在也很難找到合作夥伴。
許多士紳都在忙著守孝,一個個閉門謝客,正是最安分的時候。
官員們自己撈錢都不容易,更不用說替朝廷籌款。
如果不是涉及到勤王救駕,估摸著大家樣子都懶得做。
“哼!”
“一個個的理由,都很充分嘛!
朝廷任命你們做官,那是要替朝廷分憂的。既然你們無法為朝廷分憂,那就趁早回家種地算了。
我大虞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想做官的人。
完不成籌款任務,本督就扒了你們的官服。
一個個不是自詡清廉麼,那好總督親自帶人去查,看看你們是不是那麼清廉。
不是要講祖製嘛,那好貪汙六十兩剝皮。
……”
舞陽侯怒罵道。
看得出來,他是真被官僚們氣著了。連六十兩剝皮的刑法,都被拿了出來。
可惜能過來參加會議的官員,僅僅隻是極少數。更多的官員,還是無法切身感受舞陽侯的殺意。
李牧敢肯定,如果籌款任務完不成。舞陽侯絕對會高舉反腐大旗,查抄官員們的家產,填補錢糧上的缺口。
“總督大人,我等真的儘力了。
為了籌集錢糧,大家想儘了辦法。下官甚至不惜顏麵,跑去找找商賈、士紳拆借款子。
即便是如此,也僅僅隻完成了下發任務的一半。想要籌措足夠的錢糧,最少需要兩個多月。
衙門加征稅款,最快也要兩個多月,才能夠彙總上來。
要不然大軍先行啟程,等後麵籌集到了錢糧,我們再打發人運送過來。”
廣州知府的話剛說完,李牧就想刀人。
文官的節操,他太熟悉了。
隻要大軍敢出動,後麵的錢糧肯定不會到位。
現在放低姿態商議,那是刀架在他們脖子上。
一旦舞陽侯率軍離開,情況就發生了變化。遠在千裡之外的總督,根本沒有多少威懾力。
相信這些官僚的鬼話,那就是對大軍不負責。真到了前線上,錢糧供應不上,那就是大事故。
在解除京師之圍前,朝廷不會允許撤軍,哪怕再怎麼困難,朝中百官都會假裝看不見。
“文知府,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李牧冷漠的質問道。
原本他不想摻和文官的事,現在涉及到大軍安危,不插手都不行。
無論如何,都必須在大軍出征之前,籌集到足夠的錢糧。
隻有東西到了手中,才不會發生變故。否則,上等的好米,運到前線都能變成糟糠。
“李提督,本府為國分憂,你有問題麼?”
文知府冷漠的回應道。
作為一名傳統文人,他對兩廣地區出現的武將做大勢頭,早就不滿了。
迫於戰爭需要,才暫時隱忍了下來。現在李牧打斷他和舞陽侯的對話,更是讓這種不滿情緒積累到了極致。
“為國分憂?
你為的是哪個國?
知道的,曉得你文知府是我大虞的官。
不知情的,聽了你的提議,怕是還以為閣下是北虜的官。
如此禍國殃民之策,你可真敢提啊!”
李牧當即嘲諷道。
走到提督的位置上,無論他是否願意,都必須扛起文武之爭的大旗。
現在的嘴仗,最多隻能算是一次預演,未來還會遇上更多棘手的問題。
如果一名知府都怕,那就乾脆回家洗洗睡睡算了。
“你……”
“血口噴人!”
“本官乃是朝廷任命的廣州知府,豈容你這靠祖宗功績起來的小兒,在此汙蔑!
……”
破防的文知府,當即開啟了嘴炮輸出。
可惜謊言雖然傷人,但是殺傷力終歸有限。
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老祖宗的遺澤固然發揮了作用,但更多還是依靠戰功。
要不然那麼多勳貴嫡係,比他身份尊貴的人多得去了,憑什麼讓他成為年輕一代的領頭羊。
無論文知府怎麼指責,李牧都可以問心無愧的坦言麵對。
“嫉妒使人麵目全非!
虧你還飽讀聖賢書,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了。
與爾同朝為官,實在是本將的最大恥辱。
據說北虜為了腐化我朝官員,特意選取了一批走私商人合作,不斷在朝中收買背祖忘宗之人。
先帝朝時,查獲的一起走私大案。背後就有無良官員,勾結逆賊謀取私利。
我記得文大人當年,恰好在大同任職。先帝寬宏大量,沒有同你計較,僅僅隻是申飭了一番。
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爾還是不知悔改,隱藏在暗處繼續為北虜效力。
現在我們出兵收拾北虜,文大人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難道是你幕後的主子怕了?”
李牧信口胡謅道。
當年的走私大案,確實牽連到了不少人,但其中並沒有這位文知府。
遭到皇帝申飭,完全是因為不作為。對治下官商勾結的走私行為,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