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著,藏龍山尋龍天師就有機會尋找到人間真龍。
在雲子良的心裡,還有一個極大的隱秘沒有對任何人講過,
藏龍山之所以被追殺,揭露神明汙穢麵孔隻是其一,
真正讓藏龍山遭遇殺身之禍的,是藏龍山七十九位尋龍天師,聯手推演,隻差半分火候,便能推演出“斬神之法”,
雖說差些火候,但雲子良依然模糊的瞧見了斬神的可能性,或許在未來,他可以將這種方法推演到清晰,
但眼下,他輔佐的周玄,香火不夠,時機不到,將斬神之法泄露出來,無疑是讓周玄步了藏龍山的後路。
“會有機會的。”雲子良凝望著周玄,心中歎道。
……
畫家聽聞雲子良斬殺過天上道者,頓時眉頭皺緊,詢問:“敢問雲先生是何方神聖?”
“藏龍山尋龍大天師,入雲山人。”
頓時,畫家的臉色大變,眼中迸出敬仰目光,今晚一直默默無言的雲子良,竟然是三百年前的入雲山人。
“四炷香時,便橫推玄門的入雲山人,您是個傳說中的人物。”
“傳說已過,如今我不過是個糟老頭子。”
雲子良指著周玄講道:“你們明江府骨老會、城隍,但凡有小周這份骨氣,何至於讓拐子猖狂如此?
所謂的平衡,不過是你們怯懦的尺度,這一次,不能再軟弱了,掘地三尺,也要先將拐子管事的找出來。”
“這……怕是要商討商討。”畫家掌握“平衡”已經有了慣性,哪怕他已經有了要動拐子的想法,也依然要聯係樂師、商文君商討計劃。
他進入了客棧,再次點起了兩團火,將抓捕拐子的計劃以及原委的信息,埋在火中,一道火發送給了樂師,
另外一團火,發送給了「巫女」堂主商文君。
……
客棧外,周玄與雲子良講道:“我現在感覺到拐子在明江府中的角色了。”
“什麼角色?”
“黑手套。”周玄講道:“拐子就是明江府五大神明的黑手套,與其說他們狠,不如說神明肮臟心辣,
不過,這拐子堂口,很狡猾,他們表麵給神明當黑手套,實際上,他們也是邪神的黑手套,
神明不可能和邪神主人是一夥的。”
神明努力提高實力,目的是保住天穹的位置,
邪神是最接近天神力量本源的存在,他們一旦成長,一定是神明的巨大威脅。
邪神與天穹神明水火不相容。
所以,
神明可以讓拐子的黑手套,但絕對不可能縱容拐子,豢養人間邪神。
李乘風聽到此處,幫周玄補充道:“所以說,明江府的黑暗勢力,其實是兩股,一股是拐子,一股是邪神主人。”
“嗯。”
周玄說道:“拐子堂口,遊走在神明和邪神主人之間,他們與雙方都有勾連,卻鬨不明白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原本周玄以為「拐子」的目的,不就是搞錢、搞香火、搞地位,
現在想來,沒那麼簡單,
如果隻是單純為了這些,他們就不用跟邪神勾搭了,好好做人貨,好好伺候明江府的五大神明不就完了?
明江府,是五大神明的明江府,搞定了他們,地位、香火、金錢都不算事。
“「拐子」堂口,有他們自己的目的,不是錢、不是地位、不是香火……那還能是什麼?”
周玄竟然有些想不明白。
……
“「饑餓」不是被斬殺了嗎?又喊我過去,鬨什麼名堂。”
樂師坐在車後座上,抱怨著大半夜還要出任務。
忽然,他的身前,又冒出了一團火。
他勾動手指,將火湮滅,一道信息在他心中炸開。
他閱讀著信息,額頭逐漸形成了一個“川”字。
“要找拐子的麻煩?還有這樣的好事?”
樂師是個高傲的人,所以他不看好其餘人的前途,哪怕是周玄,他也不看好。
他隻看好自己的未來。
“我總有一天,能修成九炷香火。”
性子這麼高傲,他瞧拐子這樣的癟三,當然很不爽——但是多年來,有神明壓製,又有畫家勸說,他脾氣一直都被壓著,
這次找拐子大麻煩的機會終於來了,他當然高興。
當即,他便回了一團火,告訴畫家——砍拐子,他不需要動員,他隻需要知道時間、地點、對象。
……
“拐子原來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竟然與邪神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剛好,也是機會,若是趁著這次,把整個「拐子」堂口給端掉,那就更好了。”
商文君是巫女堂主,巫女攢香火的方式,都如周伶衣一般,每日大量的時間,用來閉目養神,利用感知,感悟天地間的法門,感悟天穹之上的神明氣息,
自從有了拐子之後,巫女堂口裡不老實的人就越來越多,
不再將自己的重心放在感悟上,而是依靠人貨去攢出香火。
這樣的人,商文君處罰了一批又一批,在最高壓的時候,甚至將與拐子交往極深的巫女正法,
但就是這般,也擋不住飛蛾撲火的堂口弟子與拐子交往。
漸漸的,堂口弟子被拐子腐蝕得越來越深。
“拐子明江府盤踞三十年,巫女堂口現在哪裡還有巫女的樣子。”
既然這次有畫家挑頭,那就好好抽一頓拐子,五大神明若是降下懲罰,擔著便是。
商文君想到此處,散出紅絲,結成了一幅畫的形狀,輕推紅絲畫卷,將自己的心意帶給了畫家。
“若除拐子,必赴全力。”
……
畫家得到了回信,情緒高漲了起來,既然三人都同意,那現在便動手,先抓捕拐子中管事的人。
“管事的人叫莫庭生,雖然隻是拐子的白紙扇,但痛苦大學者講過,他是拐子的二號人物,僅此於堂主。”
周玄見畫家下定了決心,便將自己知道的信息,講了出來。
“莫庭生?從現在開始,我們骨老會、城隍、巫女合力把他找出來,不管他藏得多深。”
畫家發狠道。
“你們抓到了莫庭生,通知我,我有辦法,讓他開口交代井燈的下落。”
周玄交代著畫家。
也就在此時,古玲、趙無崖、青風到了。
趙無崖抱著羅盤,小心翼翼的瞧雲子良:“師祖爺爺,我帶著我的香香羅盤來了……”
雲子良聞到了羅盤上的香水味道,心裡一頓難受,揮揮手,說道:“回去再教育你,先把你羅盤催動,找出明江龍尾的異動。”
“唉。”
趙無崖應了一聲後,念起了《分金訣》,催動香香羅盤。
羅盤磁針,左轉三圈,右轉三圈,然後“啪嗒”一聲,沉針了。
“師祖爺爺,羅盤沒反應……”
“拿來我看看。”
雲子良劈手搶過羅盤,就在此時,樂師的汽車到了客棧,
頓時,香香羅盤的磁針,轉得比電風扇還快,羅盤標刻了二十四山、天乾、地支、天星、五行的內盤,逆時針轉了起來,乾勁十足。
“淦,你這破羅盤還真得壯膽……差一個人都不行。”
樂師七炷香火到場,羅盤的膽子徹底肥了。
“金三,水四,乾坤星,定元山,第六支。”
雲子良按照羅盤磁針的方向和內盤的刻度,將羅盤的指引讀了出來,然後心中算了一番後,找周玄要了地圖,在“關山木棧”的位置,畫了一個圈,說道,
“按照羅盤的指引,關山木棧,就是今晚龍尾異動的地方,如果這麵羅盤推演沒有出錯的話。”
周玄接過了地圖,趙無崖好奇道:“師祖爺爺,你感應派的尋龍天師,也會看羅盤?”
“丫倒反天罡了?我是你祖師爺,連個羅盤都不會看,我不如去跳河。”
雲子良沒好氣的把羅盤扔回給了趙無崖,聞了聞手,作惡心狀:“染你師祖爺爺一手胭脂氣。”
“師祖爺爺,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
趙無崖很心疼自己的羅盤,嘟囔道。
……
羅盤定住了位置,眾人便趕往關山木棧。
所謂木棧,便是筏木廠。
關山的老林深,眾人抵達了山腳,便深一腳淺一腳的上山。
樂師在周玄身後,不斷打量,在前往關山的路上,他便聽畫家講了,說周玄憑借一己之力,堪破了「饑餓」的圈套,並且找出了明江府的第三尊邪神。
“這年輕儺神,有這麼大的能耐?”
樂師並不十足的相信。
“樂師,你老瞧我乾嘛?”周玄頭也沒回,質問著樂師。
他的感知力,此時已經恢複到巔峰狀態,自然感受到樂師在他背後迥異的目光。
“你知道我在瞧你?”
樂師有些意外,問道。
“你瞧我不止一會兒,我忍你很久了。”周玄回過頭,笑著說:“今天才知道你叫琴大人,你的名字,好娘。”
樂師:“……”
在周玄斬盧玉升之後,他便正式進入了骨老高層的視野,
樂師曾在骨老廟內,與畫家辯論過周玄的未來,他極不看好。
今日來的路上,他也曾幻想過與周玄見麵時會發生什麼,但他萬萬沒想到,周玄的開場白,竟然如此的……不同尋常。
“我以白骨琴做圖騰,不叫琴大人叫什麼?至於娘不娘……確實有點……”
他也不太喜歡“琴大人”這個稱謂。
“你也沒帶琴啊。”
“我以肋骨為琴,彈動胸腔,便能發出琴音。”樂師指著胸口,說道。
周玄聽完,伸手便在樂師胸口敲了一下。
確實,有琴音,類似“嗦”的音調。
“有趣啊。”周玄誇讚道。
“……”樂師。
討厭沒有邊界感的人。
周玄又說:“這山上多無聊,剛好樂師你在,彈一曲?”
“你當我是誰,拿我當下人呢?彈一曲?”
畫家見樂師要發作了,想出言相勸,不料,周玄卻說,
“我聽到琴音,想起了一道曲子,曲名很大氣,叫《滄海一聲笑》,曲子也很好聽,詞寫得也極有韻味,想教你曲子,讓你彈一曲,給大家夥祛祛乏,
既然你不願意彈,那就算了。”
樂師聽到曲名,有點興趣,他以為周玄是要嘲諷他,沒想到人家認真談琴曲,便問道:“曲子好聽?你哼兩句聽聽?”
隻是哼嗎?
周玄不怯場,大大方方的唱了起來:“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隻記今朝……”
樂師才聽了兩句,便不由自主的打起節拍。
這首曲子,好聽嗎?
“那是踏娘的相當好聽。”樂師情緒被曲子點燃,內心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