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良點頭,說道:“所以,百鬼謠有一半是你,一半是百鬼之母,好無常的命運。”
“在你感歎之前我已經這麼感歎過了。”周玄說道:“但是不對啊,彭家鎮的曆史是這兩天才改變的,木華出生就和我長得很像啊,這很奇怪啊?”
“你是命運天神的傳人,宿命也是命運的一種,你的宿命齒輪,早就開始轉動了,
你沒改變曆史之前,隻是出現一些宿命的跡象,
你改變曆史之後,宿命便應驗了。”
周玄聽到如此回答,頓時想了起來,說道:“老雲,你還彆說,我剛到明江府,就感覺不對勁,
在我下火車站的時候,我看到明江府的街道,沒來由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像是我來過這個地方一般,
然後便是進了翠姐的家,那具棺材——我當時甚至感覺我在裡麵躺過。”
“若是沒猜錯,那副棺材,便是躺過百鬼謠的棺材,包括你鬼使神差的將店開在翠姐斜對麵,
這些都是宿命轉動的跡象。”
雲子良又講起木華:“木華是你的鏡中人,作為鏡中人,長相本應該差不多,聰明的程度也差不多,心性甚至也差不多,
他的出生,便是你宿命齒輪在轉動,但因為曆史沒有改變,你的氣息還沒有進入碑卵之中,
他意識不完整,情感也並不完整,在曆史改變之後,宿命完成了改變,他自然也成了你真正的鏡中人。”
周玄聽到此處,又問:“鏡中人是可以合體的,如果合體,會發生什麼?”
“鏡中人,也分主次,你和木華,誰主誰次,自然不用多說,一旦合體,兩道靈魂融合,次要的那個鏡中人,便會死去。”
雲子良又說:“當然,好處自然也有,兩道神魂融合,修行進度翻倍……”
“不要融合。”
周玄沒等雲子良講完,便斬釘截鐵的說道。
木華身體裡有周玄的氣息,他在鏡中人裡,自然為次,周玄為主。
兩人一旦融合,那木華便會死去。
“為了香火,讓好朋友死去,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周玄又說道:“再說了,木華的體內,封印著百鬼謠,我一融合,木華死去,百鬼謠便重見天日了。”
不管是私人情感,還是大局為重,周玄都不能去融合木華。
“百鬼謠是被封印在木華的身體裡?”
雲子良問。
“對,百鬼謠還煽動我與木華融合——隻要我融合了,她就出來了。”
“那確實不能融合。”雲子良也不想勸周玄去融合木華,他知道周玄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麵對敵人,周玄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殘酷,
但對朋友,周玄各個方麵都極其尊重。
“香火而已,想要,我自己攢。”
周玄講完,便進了大都會。
如今,事情已經清晰——木華往後要多多保護,隻要乾掉三頭石佛,便沒有知道他的身體裡,住著百鬼謠。
“到那一天,木華就自由了。”
……
眾人在大都會裡聽歌喝酒,
這短短一些天,大都會花大力氣推廣的歌伶白光,已經成了炙手可熱的歌伶,
一上台,她便受到客人們的“口哨”歡呼。
白光唱歌的時候,還瞧見了周玄,曲中,時不時的像周玄鞠躬致意。
“小周,白歌星跟你很熟?”
“很熟啊,她來大都會,還是我推薦的。”周玄說道。
“古歌星,白歌星,都很你相熟,你還讓我們不聽靡靡之音,你就是靡靡本身。”
雲子良很嫉妒。
“人緣好,是這樣的。”
周玄聽著歌,喝著酒,
一曲作罷後,主持人上了台,對著立柱式的麥克風,說道:“諸位來賓,今天的大都會,是歡樂的大都會,是明江府排名第一的夜總會,
既然說第一,那自然要請些有份量的嘉賓,待會上場的,是我們從百樂門重磅邀請的說書先生——風莫言。
他講書,怕是有不少客人都聽過,
他講女人,活色生香,
他講男人,個個都是英雄豪傑。
他講鬼怪,能嚇到你心動加速……”
主持人對說書人“風莫言”各種無情吹捧,
台下已經有好事客人,吹著口哨,喝著彩,呼喚風莫言上台。
雲子良對周玄講道:“小周,遇上你同門了,我感覺彆看他吹得那麼厲害,實際上,他講書,講不過你的。”
趙無崖一扭頭,問周玄:“房東,你還會講書?”
“我踏娘的一炷香是說書人啊,崖子。”
周玄有點樂,
他和趙無崖一起對陣柳神的時候,明明亮過說書人的生夢手法,這崖子怎麼不記事呢?
周玄端著酒杯,饒有興趣的看著台上,他前世就愛聽曲藝,來了井國,雖然路邊偶爾聽過兩段,但那些說書人水平不太高,
這位風莫言,是從百樂門邀請過來的,必然是有兩把刷子。
“不知道比起前世的說書大家們,是否強些。”
風莫言在主持人的無情吹捧、觀眾的千呼萬喚下走上了台。
“這台風,有大家風範啊。”
周玄瞧得帶勁,
說書人登台,是觀眾對他的第一印象,
走得快了,缺了風度,走得慢了,顯得沒有精神,
不快不慢,從容不迫,便起了範式,能給觀眾吃上一顆定心丸,生出了“這位說書先生肚子裡有貨”的偏愛。
相同水準的說書先生,台風更穩健的,往往容易獲得更多的掌聲與喝彩。
“師父說的聲台形表,這位風莫言,還未開嗓,便占了三樣。”
“諸位觀眾,我是百樂門的說書先生,我叫風莫言,有些觀眾認識我,我在此謝過,
今日,我在此講一篇自己攥寫的書梁子,
文若無題,行而不遠,這篇書梁,自然有他的題目,叫做《假人》。”
風莫言醒木拍桌,沙啞卻有力的嗓子,便開了場:“我以此書,諷刺某些假人,
何為假?何為真?
在座的各位,多數都是真人,我們名字是真的,長相是真的,身材是真的,
可有些人,名字是假的,長相也是假的,身材也是假的,
就說平水府有一位講書先生,在我看來,他便是個假人,
此人,姓周,名玄……”
“周玄?”
一時間,大部分的看客,將風莫言講的姓名拚了起來,便湊成了“周玄”二字。
雲子良、趙無崖都望向了周玄。
“平水府說書先生周玄,你針對性還能再強點嗎?”
周玄被當麵鄙視,不覺得生氣,他隻覺得這個說書人,很有來頭。
“假人?還說得挺對。”
周玄的名字確實是假的,身材、長相都是假的——他是前世之人。
“風莫言……風先生?”
周玄想到此處,右手已經握住了骨牌,毫不猶豫就要捏碎,
剛要使勁,台上的風莫言身形忽然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周玄的座位前,
手中的折扇,刺向了周玄的脖頸處,
但周玄也已經不見,風莫言的折扇,刺進了周玄靠背的皮墊處。
而周玄,此時正站在說書台上,遙望著風莫言,手裡骨牌已經捏碎。
“反應很是機敏。”
風莫言盯著周玄——他怎麼也想不通,周玄是怎麼逃過他的致命一擊。
“還好我現在感知力強。”
周玄也暗自捏了一把汗,剛才他的感知力感知到了危險,他立刻通過感知力,催動了神行甲馬,瞬移到了台上,躲過了風莫言的折扇。
一攻一守,險象環生。
“轟!”
一團道焱火,出現在周玄身邊,畫家撕裂空間,走了出來。
“小先生?”
“那位說書先生要殺我,他叫風莫言,會不會就是傳說的那個拐子——風先生?”
畫家聽到此處,瞧了風莫言一眼後,從胸口掏出了骨牌,說道:“骨老會神職辦案,閒雜人等,全部退走。”
大都會是古玲的大都會,聽眾裡也有城隍的人,也都幫著畫家驅趕著客人,他們香火不高,畫家朝他們示意——你們也走。
周玄則示意趙無崖帶著雲子良他們先走。
人去人散,
偌大的廳堂裡,便隻剩下風莫言、周玄、畫家三人。
就在此時,
周玄感覺自己的手腕鏈接,越來越緊,越來越滾燙……
……
周家班的祖樹,在周伶衣的催動下,忽然暴漲。
“袁老,我送你去明江府。”
周伶衣空中畫出一道符,輕推符身,符便進了祖樹之中。
祖樹甩下了兩根柳條,拽住了袁不語的手腕,用力一拉扯,
袁不語的身形,便消失無蹤,
井國九大祖樹,每株祖樹,都有它的本事,
桃花祖樹的本事是「加持」,受它加持後的彭升,能以八炷香神明圖,迎戰彭侯大祖的天鬼圖。
銀杏祖樹的本事是「囚禁」,能建立一方囚牢,鎖住大天王。
柳樹的本事是「樹門」,能將其餘人送到被它鏈接的弟子身旁。
正因為有這道本事,所以周伶衣才敢讓周玄大大方方的去明江府。
“弟弟,我一直都在。”
……
當周玄的手腕鏈接,像一塊燒紅的鐵,他像是受了某種意誌的催動,反手朝身後一拉,
袁不語這個大活人,竟然被周玄給拉到了麵前。
“師父?”周玄見到袁不語,心情突然激動起來。
“好徒弟,師父來助你。”
“你是平水府那位七炷香的說書先生?”畫家詢問到。
“畫家,老袁這方,有禮了。”
袁不語與畫家打完了招呼,“啪”的一聲,開了折扇,冷峻的對風莫言說道:“風師兄,前兩日,你專門去了平水府,說有人要殺我徒弟,我怎麼都想不到,殺我徒弟的人,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