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莫怪我,周玄,不能留著,他闖的禍太大了,殺了他,你再殺了我便是,我給你賠罪。”
風莫言見了袁不語,反而缺了些劍拔弩張的氣氛,內心最深處,他始終念著袁不語的同門情誼。
或許已經超過了同門之情。
“我徒弟闖出了什麼禍?他做的事情,哪一件不公道?”袁不語手中醒木已經擊響,布下了夢境。
“袁師弟,井國這個世界就像一座高塔,塔裡藏著各種肮臟的證據,有一束光,照進了塔裡,將這些肮臟公之於眾,於是,這束光,便有了他自己的罪行,
周玄,就是這一束光,
讓肮臟的塔繼續肮臟下去不好嗎?讓它自己腐爛,自己破敗,順其自然一些,那便是天道,
為什麼想讓塔變得乾淨?!為什麼要忤逆天道?”
風莫言最後幾句幾乎是咆哮,等話音一落,身形便倏然消失,下一瞬間,他已經出現在周玄的身後,折扇對著周玄右邊兩尺遠的空當刺去。
明明不是朝著人刺的,但周玄卻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秘境內的四個人腦發出了嘯聲,將他的感知力推動到了極限。
感知力通神,能自發的感應危險,感知力也會做出緊急避險。
甲馬被催動,周玄瞬移到台下,而他脖頸的位置,被一柄折扇刺中。
“風師兄,你看破了我的夢境?”
袁不語連續擊響醒木三次,布下了三重夢境。
第一重夢境,是高山崖石,無窮無儘的海邊,立起一座奇高的礁石,要是入了夢,便覺得自己進不能進,退不能退,隻能呆在崖石之上,
第二重夢境,是沼澤之海,無儘的沼澤地中,人若踩了上去,行走極為艱難。
第三重夢境,是萬裡烈焰,人在其中,便會感覺周身灼熱,似有真火燃燒。
三重夢境,都是袁不語以七炷香的層次布下,不但找不到破綻,身體也會有真實之感,
崖石高險,不讓你走動,那你便走動不了,
沼澤泥濘,讓你行走艱難,你便真的行走艱難,
如此可怖的夢境,甚至可以困鎖八炷香的人間半神,卻籠不住折斷了香火的風先生。
他在三重夢境之中,奇快的邁步,每一步踩得都有深意,
前兩步,踏出了高山崖石,又一步踩住了沼澤中最堅硬的地方,然後挪動半步,便徹底從袁不語的三重夢境中走出。
“師弟,你彆忘了,當年師父藏私,你的本事是我教的,七炷香的夢境,能困得住其餘人,卻困不住我風莫言。”
風先生,此是便像一陣風。
是風,便無形無質,誰能躲得開一陣風?誰又能攔得住一陣風?
甚至沒有人知道風是從哪裡吹來的——除了周玄。
袁不語的三重夢境雖然被風莫言輕易擺脫,但也耗去了幾個瞬息的時間,
周玄也沒耽誤工夫,趁著這個空當,讓人腦的感知力與自己共鳴,神魂夜遊。
夜遊後的巨人魂魄,撲在了風莫言的身上,將濃鬱的感知力,將他裹得嚴實。
感知力無孔不入,哪怕是風先生,也將他的底細在極短的時間裡探查出來。
“他的身體裡有一張嘴,那張嘴,仿佛能吃掉萬物,有很強的異鬼佛性氣息……那是食為天。”
周玄是食用過佛氣的人,麵對井國佛氣,比常人更有見識,
所以,在周玄感受到那張大嘴之後,便徹底確定風莫言,就是拐子的堂主,背後鏈接的是異鬼食為天。
隻是,似乎有些反常。
周玄殺過仵作的堂主老刀把子,老刀把子死後,體內並沒有異鬼的存在,
但風先生的身體裡,有食為天——他是食為天的腳?這麼強的異鬼還需要腳嗎?
“風師兄,怪不得你折香之後,依然有如此強大的戰力,原來你給食為天當腳了。”
食為天活了三十歲,
異鬼的成長最需要時間,一個活了三十歲的異鬼,各大遊神司都捕捉不到它的蹤跡,這隻異鬼的道行,大體到了什麼層次,可想而知。
風先生如今被袁不語揭露——他是食為天的腳,
場麵上的三人,對此心情不一,
周玄隻是覺得風先生難以對付,同時也對食為天還需要腳表示疑惑。
畫家則全是疑惑,他是骨老會神職,對於神秘學說,有深入的涉及,
關於異鬼,他知曉一個規律,初生的異鬼,毫無行動能力,需要“腳”,
在異鬼長到十歲以上的時候,實力已經很強,通常是不需要“腳”的。
而長到了三十歲的異鬼,實力已經是人間七炷香以上,如此強大,“腳”反而成了他的拖累。
食為天到底出於什麼原因,竟然還需要“腳”?
袁不語卻臉色陰沉,有種怒其不爭的感覺,嗬斥著風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三十年前的平水府回廊河,是誰在那場大旱災裡興風作浪,又是誰,把你一家人都給禍害致死?
就是食為天!
家仇還在,你竟然給食為天當腳?食為天,硬生生的將你變成了一條狗。”
“師弟,誰說背後鏈接著異鬼,就一定要給異鬼當狗?食為天,它如今才是一條狗,我養的。”
風先生聊到“食為天”,竟有些驕傲起來。
“我折了香火,但是,誰讓我養上食為天了?師弟呀,我勸你還是讓開,說書人的夢境,哪裡是挖出來的陷阱,哪裡是逃生大路,我比你清楚。”
風先生言止於此,並不再多說廢話,他今日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殺了周玄,誰攔著都不行。
他腳下生風,身形再次消失,又利用他天地間的極速,去刺殺周玄。
周玄自然不懼,他強大的感知力,竟然意外的克製風先生的速度,
但這一次,
周玄沒有自動閃躲,而是努力克製自己的本能,在風先生離他近到咫尺的時候,沒有直接躲避。
他感知力催動甲馬之時,同時也催動了骨牙,朝著身體前方迸射而去。
“鐺!”
金石碰撞之音響起,風先生的折扇撞開了骨牙,離周玄的脖子緊緊挨著的時候,
周玄的甲馬起了作用,他瞬移後退數十步,而風莫言的折扇保持著往前刺去的動作,扇尖上,還沾著點點血跡。
兩人又交手一次,而畫家與袁不語,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風先生實在是太快了,他腳下像踩住了一股狂風,人眼完全瞧不清楚他的身形。
不過,人眼瞧不清楚的物事,感知力卻可以,
周玄不但瞧清楚了,甚至還和風先生過了一招,這一手骨牙與折扇的對拚,
瞧場麵,自然是周玄吃了虧,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極輕微的傷口,滲出了點點血跡,
而風先生的折扇,隻是在格擋骨牙的時候,扇麵出現了一道凹痕。
但這道凹痕,卻讓周玄瞧出了許多東西。
他認為,與風先生的這次放對,真正的贏家,是他。
他用脖子上的微小傷痕,換來了對風先生底細的了解。
“小先生的感知力還是強,要換了彆人,這一扇,便能在喉嚨裡捅出個血窟窿。”
畫家念及周玄的感知力,便想起了昨夜的“夜遊”,不禁咂舌。
“想不到,區區兩三炷香,竟然能將感知力鍛造到這種程度。”
風先生多少有些沮喪、失望,
他的本事,九成九都在他的腳上——天地極速,讓他能在井國九府之中,來去自如。
正因為有這逆天的速度,風先生是明江府、平水府中,最強的刺殺者之一。
“曾經明江府骨老會的聖子聖女,想拿拐子開刀,是我出手,連殺七個骨老,才讓聖子聖女坐在談判桌上,將拐子的勢力範圍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