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府,福地,杏林彆府。
嶺北一路中,覺光等人大破夷仙山王字潭,一舉誅滅仙老「螣師公」,且朝勾山蠍公蛛婆投誠歸附,已是在宣告二次鬥法正在走向尾聲。
因此,上府遣將換防,召回一些道將,使其可回山述職賞功,重拾功課。
張霄元在這第一批換防名單之內,當他回來上府中,還未去拜見師傅,便被喚至杏林彆府,來見從群玉方匡山遠道而來的百草子師叔。
對於百草子師叔在這根節上見他,張霄元心中雖喜,但還是頗感驚奇。
百草子師叔那一脈向來逍遙,追源溯本也算是半個太平山法統,並且這位師叔向來關心他,這種關心不亞於自己的師傅,也不亞於興化師叔。
他的珀黃劍就是百草子師叔所贈,還有身上那一葫蘆足可起死回生的妙丹。
杏林彆府占地不大,可是位置極佳,可謂福地內的風水之處。
說是杏林彆府,但是這裡一棵杏樹也沒有,真正的杏林隻在匡山之中,他曾經去過那裡,滿山紅杏十萬株,隻摘個半筐他就吃個大飽。
事後,師傅罕見責備過他,說那是功德杏,今日貪食,他日必有償。
再後來,他才知道自己能修煉肉身成聖之法「空鵬摶風寶誥」,全賴這半筐杏子打了基礎。
“好師侄,且落下風頭,隨我對弈一局。”
在清幽彆府的一處花亭裡,有一老者,正向張霄元招手道。
“師叔,我這就來。”
張霄元翻下風頭,落下亭前,抬眼一看,百草子師叔似乎又老了些。
亭中,百草真人鬢蓬鬆,蒼發飄飄;須稀疏,銀絲輕擺。胸前掛一串佛珠,手裡還拿著柄拂塵,努力睜著老眼,那臉都快貼到棋枰上了。
張霄元入亭,掃了一眼棋枰上的殘局,起子而落。
“青萍劍法練得如何?”
百草真人問道。
張霄元麵色一緊,就知道百草子師叔定要問他功課,躊躇道:“尚可。”
“尚可,如何會是尚可。”
百草真人抬頭看向張霄元,目中神色如潭,不見波瀾,道:“青萍劍法的精髓便是輕靈轉折,變化無常,尤重撲擊之勢,同你所修的空鵬摶風寶誥最是契合。
你在此劍法之上,該是突飛猛進,更於劍法之境界相輔相成才對。”
“師叔,你也知道為應對二次鬥法,我早前已是一心專注於空鵬摶風寶誥,費了極大心血才練成「大鵬法身」。如今二次鬥法將止,我會分出些精力修習青萍劍法,好儘早領悟其中的真意。”
對張霄元而言,百草子師叔好是好,就是總這樣明裡暗裡的督促他,介入他的修行中,自己早已非是道徒,如何修行自然有一套計劃。
百草真人撥動胸前佛珠,聽出張霄元語氣中的抵觸之意,說道:“青萍劍法是開山祖師所創,上府曆代真君皆有修持,你又如何能例外。”
說罷,輕歎一聲。
“霄元,我匡山杏林一脈,同你上府曆來形同一體,共同進退。
你師傅素來有革新之誌,就連曆代師徒相傳的真君之位,都已經不再戀惜,你可明白你自己所麵對的局麵?”
張霄元肅然回道:“若我真有超群脫眾之才,有內外敬服之德,師傅就算不願真君之位成這一家一脈之私器,那將來也定是非我不可。
反之,若我才德淺薄,即便選中我,我也不願收授此位,以使遺禍後來。”
“何其天真。”百草真人從盒中提出四枚黑子,擺在棋枰之外,指著其中一枚,說道:“你在山中有四個對手,這個就是你的老對手覺光。
此子在小西山一度被你壓製,以他之才智,此等挫折隻會更促進成長。眼下那夷仙山王字潭一戰,他的風頭已經是一度同你相互持衡了。
不過他到底是佛門底色太重,二僧又素來同你師傅作對,真君之位自是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