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獸宗。
李老宗主看著空空蕩蕩的湖麵,長歎了口氣。
那寬闊的背影這時看去,多少有些蕭索,一股子孤寡老人的味道撲麵而來。
他也確實是孤寡老人。
兒子,兒媳人現在正在西洲那邊瀟瀟灑灑,家是根本不會回的。
孫子孫女本來還算聽話,但最近突然嗨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管教,昨晚就已經離家出走。
最氣的還是他們離家出走這事,他們不光走了,走的時候還順了點東西。
靈鹿穀就在昨天半夜被那群小兔崽子給開走了。
走的不光是他的孫子孫女以及那個劍宗的小丫頭,還有幾乎全部駐紮在此的千機修士,半數藥王穀修士,以及全部的妖族。
動作之快,謀劃之久,簡直是防不勝防。
知道的是小兔崽子們作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宗門被人給劫了。
之所以走得這般無聲無息,倒不是李老宗主年歲大了,半夜精神不濟,而是逐洛那頭老龜也在跟著孩子們胡鬨。
屬於是家賊難防。
它用水做了座假山,遮蔽了靈鹿穀的氣息,又將其替換。若不是今晚換班的弟子剛一登山就直接掉進了湖裡,他還得等明天才發現這事。
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從哪裡出的問題?
怎麼沒有一個讓自己省心的。
正當李老宗主感慨人生多艱時,一弟子從環湖中飛了出來,似有事情稟報,但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不知從何開口。
“講,寒長老呢?”李老宗看了眼那個弟子。
寒長老看管環湖,想要開著靈鹿穀跑路,不可能繞得過他。
“寒長老他弟子沒見到寒長老,他在龍宮門口掛了個牌子,說自己最近胃寒,最近不便見客。”那弟子說起話來有些支支吾吾。
李老宗主有些氣悶,想來那老兔崽子也跑了。
“開會,你去通知諸位長老,沒胃寒的都給我滾過來。”
那弟子縮著脖子也不敢接茬,老宗主敢罵人,他可不敢。無奈隻能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一顆大樹後麵,才喚來自己的白鶴,騎上以後一溜煙的沒了蹤影。
一刻鐘後。
李老宗主看著隻坐滿了一半人的議事廳,腦瓜子嗡嗡的。
議事廳中隻有一半人,另一半的椅子上全是牌子。
牌子上則是各種疑難雜症,胃寒,手冷,頭暈眼,經脈不調,忘喝熱水等等。
這些牌子都是從各位長老住處那裡找來的。
知道的曉得這裡是禦獸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哪家養老院的聯歡晚會現場。
其餘到場的長老們都很好的拿捏住了這裡的低氣壓,個個安安靜靜的,悄咪咪的吸溜著茶水,等待著老宗主發話。
“你們是怎麼回事,是平時人緣太差,他們不帶你們玩,還是留下來給小兔崽子們打掩護的。”
李老宗主大概是真的氣到了,說起話來陰陽怪氣。
一年歲大的長老捋著自己編成小辮的胡子,笑眯眯道,“咱們哥幾個身體好,不生病沒辦法,而且總得有人看家不是。”
大概是這位辮子長老開了個頭,其餘長老也開始聊了起來,準備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
“今天天氣不錯啊。”
“是啊,是啊。”
“唉,老劉你養的那幾頭神牛最近怎麼樣了?”
“一般,一般。”
李老宗主咳了一聲,長老們立刻噤聲。
不一會,幾名禦獸宗弟子被帶了進來。
李覺和李玥綺跑路時,還帶走了不少他們的朋友,基本都是和他們平輩的金丹的弟子,這些人都是這幾年禦獸宗重點培養,是下一代的希望。
如今,剩下的不多了。
一有些雞賊的男弟子似乎早有準備,他還不等老宗主詢問,就刷的一下單膝跪地,滑軌兩米,一直滑到老宗主身前,然後抱拳拱手道。
“弟子馬力知錯,甘願受罰。”
李老宗主耷拉著眼皮瞄了那小子一眼,“說吧,你有什麼錯。”
“唉,弟子夾在中間,忠義難全,李師兄要去新和聯勝之事,弟子確實知曉,他曾親自夜會弟子邀弟子同往。”
“那你怎麼沒走?”李老宗主問。
“弟子心係禦獸宗啊!宗門培養弟子多年,弟子怎可背其而去,本想當時就來稟報,但我與李覺又情同手足,實在做不出這種背信之事!”
“所以呢?”李老宗主抬了下手,示意他先起來。
“唉,怎料李兄果決,是成大事之人,見我猶豫,便一鏟子把我拍暈,您看弟子這頭,我剛剛才醒。”
馬力歪著腦袋給老宗主展示著自己頭上的大包。
“說實話。”李老宗主看完這小兔崽子的表演,淡淡的說道。
這哥們也是心理素質可以,還想再做狡辯,但李老宗主一句話,直接乾碎了他全部的信仰。
“你爹跑路的時候沒帶你?”
馬力,“?”
馬力這時才有功夫環視議事廳,看了一圈果然發現他爹沒來,而他爹平時坐的位置那裡多了個牌牌。
【胃疼】
小馬被自己的爹老馬給賣了.
小馬見狀直接又是一跪,“稟報宗主,弟子是抽簽輸了才留下來的,李覺那廝還說,等他們安定下來後,讓弟子在去清河會的路上半路跑路,加入他們。”
“弟子不才,原為先鋒,為老宗主詐開新和聯勝的堂口。”
“一邊玩去,又不是真分家了。”老宗主也是被小馬給氣笑了,揮手讓他起來。
“小馬。”李老宗主想了一會又說道,“你去把沒跟著走的,那些修為不錯的弟子都叫來。”
“是,弟子鬥膽問一句,老宗主您是要乾嘛?”小馬機靈,覺得老宗主話裡有話。
“那群小兔崽子跑了,但清河會總得有人參加,你把他們叫來,我親自訓導他們幾日,我隻有一個要求,清河會的時候新和聯勝的人,見一個給我揍一個!”
小馬眼前一亮,與身邊的幾位抽簽抽輸了留下來的夥伴對視幾眼,都心道幸運,沒想到樂子沒趕上,卻有這般好處。
“還不快去!”李老宗主說道。
“得令!”
小馬他們應了一聲,便化為數道青光就飛了出去。
“還有你們。”等那群小屁孩走後,李老宗主又看向那些長老。
“那些跑路的,一人扣五十年俸祿,扣的那部分加在你們頭上。還有你們門下若還有拿得出手的弟子,這次一起帶上。”
李老宗主說完,議事廳裡一片馬屁之聲。
“老宗主英明!”
龍虎山。
諸葛也打了個哈欠,有些提不起精神頭。
但又不能回去睡覺,因為天師們還在吵吵,在討論他小師叔又離家出走這件事。
他不得不來,因為他是龍虎山下一任掌教的第三順位候選人。
原來是第二位來的,但因那位張師兄的橫空出世,且唐掌教的惡疾突發,將張澤的名字刻在龍虎山鐵卷上,成為大長老後,他就變成了第三位。
不過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掌教這東西想想都麻煩,不如躺在床上擺爛逍遙自在。
聽著大人們喋喋不休的爭吵,他又打了個哈欠。
坐在他對麵上首的李觀棋看著諸葛也的模樣有些羨慕。
不過羨慕歸羨慕,他現在可不敢也打哈欠,因為這種行為無異於火上澆油。
無奈,隻能低頭繼續吸溜著茶水。
他覺得最近自己和龍虎山犯衝,上回來這一趟不光沒了三十年俸祿,自己徒弟還成了龍虎山掌教的師弟。
這次來龍虎談地脈傳送的事,本來還好,沒想到剛要走的時候又被留了下來。
龍虎山的小掌教又被他們劍宗的人給拐跑了。
李觀棋喝完一杯後剛想再給自己倒一杯,卻發現茶壺已經空了。
而坐在他對麵的那小道士也發現了這件事。
諸葛也見狀,連忙殷切的起身,想要接過茶壺,來一個茶水遁。但老李是何許人也,他立刻也想到了這茬,他先一步拎著茶壺出了大門。
無奈,諸葛也又坐了回去。
但屁股還沒坐熱,那邊就把事情扯到了他的頭上。
“小也,這次清河會,代表我們龍虎山拿下那新和聯勝,狠狠的教訓下你小師叔。”
諸葛也剛要叫苦,卻眼睛一轉又有了主意,他連忙起身道,“師父說得是,維護龍虎山道統,弟子義不容辭,但小師叔道法精妙,弟子恐有不敵。為求穩妥,弟子打算現在就去閉關。”
說完,他起身對自己師父和眾位天上行了一個大禮後,便倒退著離了房間,但剛一出去,就和猴一樣現了原形甩著袖子跑了,完全沒有剛剛在房間中那懶洋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