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將她留在這裡，對她，對您，或許都不是最好的結果。”
蘇陽頓了頓，看著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但依舊充滿悲傷的雕像，繼續說道：“這樣吧，前輩。”
“待日後薇薇修為有成，心智成熟，我一定讓她回來此地看您。”
“您若是不願，那我們便繼續打下去。”
蘇陽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直到……您願意為止。”
繼續打下去？
雕像那眼眸凝視著蘇陽。
眼前這個人族小輩，明明實力微弱，卻擁有著近乎無窮無儘的能量和可怕的恢複力。
打了整整三天三夜，自己殘留的力量已經消耗了大半，可對方卻仿佛沒事人一樣。
再打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她這縷殘魂，恐怕真的會徹底煙消雲散。
可是……婉兒……
那是她唯一的執念，是她在這無儘孤寂歲月中唯一的慰藉。
雕像陷入了劇烈的掙紮。
冰冷的石軀上，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份源自靈魂深處的痛苦與不舍。
許久。
凜冽的風雪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沉重，變得溫柔了些許。
雕像那巨大的頭顱，緩緩低垂了下來，看著下方那個渺小卻又異常頑強的人族身影。
終於，一個艱澀而疲憊的聲音響起，帶著無儘的落寞與一絲希冀。
“好……”
“我……信你一次。”
話音落下。
那股籠罩在天地間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雕像抬起的巨大手掌，也無力地垂落下來。
那雙黯淡的眼眸最後深深地看了蘇陽一眼，其中的光芒徹底熄滅。
整座龐大的雕像，再次恢複了那種亙古不變的死寂，靜靜地矗立在風雪之中，仿佛之前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從未發生過。
蘇陽見狀，緩緩舒出一口氣。
緊繃了三天三夜的身軀，終於有了一絲放鬆，又是對著雕像深鞠一躬。
“晚輩告退。”
……
第七霧界之外。
劉老迎風而立，身形在凜冽的風中顯得比往日更加傴僂蕭瑟，目光死死鎖定著前方那不斷翻湧變幻的濃密霧界，眉頭緊鎖，心中滿是擔憂。
那座詭異雕像蘊含的力量，劉老深有體會，即便隻是殘留的上古意誌，也絕非等閒。
蘇陽獨自斷後，其中的凶險，劉老不敢深想。
何薇薇站在劉老身側，臉上不見多少擔憂之色，反而還安慰起了劉老：“爺爺，老蘇肯定沒事的！”
“……”
沉默片刻，劉老終於緩緩轉過頭，渾濁的眼眸中帶著明顯的責備，瞪了何薇薇一眼。
“你要是不應那一聲娘親，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何薇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劉老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悅。
“當時遇上那上古意誌，你哭什麼？”
“……”
何薇薇更是心虛了，但想起二哥千叮嚀萬囑咐，語氣卻透著一股理直氣壯。
“爺爺，我感性啊！”
“我就最見不得彆人哭了！”
“彆人一哭我也容易跟著哭啊！”
何薇薇攤開手，一臉我能怎麼辦的無辜表情。
“天生的，沒辦法！”
劉老看著何薇薇這幅模樣，最終隻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長歎一口氣，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那片變幻莫測的濃霧。
五班抽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算了……計較這個也沒意義……
就在這時，劉老的神色猛然一變，驚喜地盯住了前方霧氣湧動之處。
濃霧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撥開，一道身影踉蹌著從中走出。
蘇陽衣衫襤褸，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但那身形依舊挺拔。
劉老緊繃了數日的心弦驟然一鬆，一直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轟然落地。
蘇陽快步來到劉老跟前，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拱手行禮。
“五叔，久等了。”
劉老看著安然無恙的蘇陽，心中百感交集，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千言萬語都化作了無聲的欣慰。
何薇薇看到蘇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驚喜地大喊一聲。
“老蘇！”
何薇薇幾乎是撲了過去。
可當她跑到蘇陽麵前，看清蘇陽身上破損的衣物，以及眉宇間那難以掩飾的倦意時，巨大的喜悅瞬間被更洶湧的情緒淹沒。
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
“嗚嗚嗚嗚……”
原本歡快的呼喊變成了哽咽的哭泣。
“老蘇……”
何薇薇一把抱住了蘇陽，將臉深深埋進蘇陽的懷裡，壓抑了數日的擔憂、恐懼與後怕，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哭得泣不成聲。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蘇陽被何薇薇突如其來的擁抱和嚎啕大哭弄得微微一怔。
隨即，蘇陽抬起手，溫柔地拍了拍何薇薇不斷顫抖的腦袋，聲音放緩，輕聲道：“行了，彆哭了。”
“又沒什麼事情。”
蘇陽稍稍拉開一些距離，看著何薇薇哭得通紅的眼睛和鼻子。
“把眼淚收起來……”
“回去寫檢討的時候再哭也不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