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熱熱鬨鬨,人們在走動,在聊天。
突然有個人推開了他的門,會是誰,聶釗思索間已經舉起槍了:“誰?”
因為對方不吭氣,他差點就要開槍了,但立刻聽到聶耀低聲說:“是我,你二哥!”
……
戰艦的窗戶都很小很小,就像飛機的一樣,隻是一片彎彎的拱形窗。
而聶家兩兄弟,自有生以來,還沒有像今天一樣,能同處一張沙發上,能夠麵對麵,心平氣和的坐著,用平靜的,真正的兄弟一樣的心態和口吻來聊上一段。
當然,是聶耀先開的口,他可憐的弟弟散發著一身潮氣,那是在蒸騰剛剛冒出來的冷汗,他一年多前也經曆過嘛,再懂不過,他剛才被嚇壞了。
聶耀語氣很平靜的說:“雖然有些報紙說你的經營太過冒進,也不該涉獵新興的電子行業,更不該上大陸,我原來也那麼覺得,但現在我覺得你做得沒錯。”
聶釗不習慣跟聶耀靠的太近,雖然在沙發的另一角,但還是儘可能向後仰著身子,也沒有接話,畢竟他連他爹的肯定都不屑,就更不屑於聶耀的。
他也從來不承認聶耀是自己的哥哥。
半晌聽不到聶釗說話,聶耀於是又說:“在我小時候,媽咪她……她總說你不喜歡我,要我離你遠一點,我問她為什麼,她說,是因為我捏死了你養的小金魚。”
這叫聶釗有點吃驚,也愣了一下,但是沒有說話。
聶耀於是又說:“我是在抓魚的時候不小心弄死過一隻,但我不是故意的,我記得我向你道過歉,可你一把把我推開了。”
韓玉珠在大嶼山,蓮華寺裡放生了很多金魚,聶釗小時候就總喜歡去抓金魚。
但他隻抓,從來不捏死,而聶耀頭一回去的時候還小,三歲的小屁孩兒,捏了金魚不知道鬆手,捏死過一隻,其實聶釗根本不記得這些事,他討厭聶耀,也不是因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單純的討厭而已。
但是,梅潞的技巧就在於,她隻用一句很淡薄的話,就讓聶耀覺得聶釗是個心胸狹窄,小氣又沒有格局的人,讓他總處在一種誤解中,自己夠優秀,可以取代他。
他一直被父親寵愛著,也一直活在一種,自己比弟弟更優秀的錯覺中。
曾經的他,看著偶爾回來探親的聶釗是那麼的局促,陰沉,雖然表麵會扮演兄弟情深,但心底裡總是在笑話,笑自己的弟弟小家子氣。
可誰知那一切都是錯的呢?
他的父母給他編織了一個完美的童話世界。
可他們的能力又不足以讓那個童話世界維持一輩子。
他於猝不及防間被踢了出來,來到了真實世界,又不得不見識一切殘酷。
他愛他們,但更恨他們!
就好像哪怕到了世界末日,明天大家都要死,聶釗也不會跟聶榮扮演父子情深一樣,哪怕此刻他很恐懼,也不知道明天到底會怎麼樣,他也不會跟聶耀玩兄弟情深的,所以他說:“天晚了,我該睡覺了,你也自便吧。”
聶耀立刻站了起來,但走到門口後又沉默了很久,回頭說:“把我的身份紙還給我吧,我需要用身份紙提交入籍申請,才能拿到大陸戶口,以及,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