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口氣將他們清丈天下田畝以來,遭受到的困難,全都說了出來。
從靜海被王氏兄弟威逼利誘開始,再到蒲州的民變,豐縣的軟禁,再到沛縣的衝擊縣衙,殺死縣長。
他們這一路,可以稱得上是多災多難,曆儘世間艱難險阻,其中委屈,簡直是比海還深。、
汪直拍了拍王儼的肩膀,沉聲開口。
“兩位大人,自重新清丈天下田畝以來,你們遭受了很多困難,屬實委屈你們了。”
“這些事情,本督都聽覃魯說過了,你們放心,從今日以後,朝廷再也不會讓你們受委屈了。”
“這……”
王儼擦去眼裡的淚水,正想問問朝廷要怎麼做時,身邊那一百名陷陣營將士的首領,倒是先發話了。
“兩位大人,從今之後,直到清丈田畝結束,都由我們來保護清丈田畝小組成員的安危。”
“啊?!”
王儼和楊繼宗兩人的瞳孔一縮,臉上都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陷陣營可是大明朝廷最精英的部隊,凡是有陷陣營參與的戰役,都是百戰百勝,無往不利。
這樣強大的部隊,每一個將士,都是彌足珍貴的。
而這樣珍貴的將士,一撥就是一百名,讓這些將士來保護他們的安危。
這……這……王儼和楊繼宗兩人,都感覺到有些受寵若驚。
王儼震驚地看向汪直:“這……這是您的命令,還是陛下的?”
汪直對著他點了點頭:“當然是陛下的,以後凡是遇到敢膽阻撓清丈天下田畝的人,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說到最後八個字的時候,汪直加重了語氣,令王儼和楊繼宗都感受到了撲麵的殺意。
王儼在最初震驚之後,剩下的就隻有感動了。
一方麵是因為,有這一百名陷陣營的將士加入,他們清丈土地的效率會快上很多,那些神魔宵小們,也不敢再動什麼歪腦筋。
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們在清丈天下田畝這件事上,受的委屈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大明的皇帝陛下,一直在關注著他們遇到的困難,並且給予了鼎力支持!
王儼再次拱手抱拳,對著汪直情真意切地說道:“請汪督公,代微臣叩謝陛下!”
“請陛下放心,隻要我等還有一口氣在,這清查天下田畝的進度,就永遠不會停下!”
楊繼宗同樣拱手,神情無比專注:“清查天下田畝,造福九州四方黎民百姓,本官萬死不辭!”
汪直欣慰地點了點頭,說道:“清查天下田畝,時間緊任務重,本督也就不再叨擾各位了。”
“王郎中,楊禦史,本督告辭。”
王儼連忙接話道:“是是,之前沛縣兵變,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
“我們這就立刻繼續清丈沛縣的田畝數量,絕對以最快的速度,將沛縣的田畝數量清理出來。”
汪直點了點頭,不再逗留於此,帶著身後的西廠番子,離開了沛縣。
王儼和楊繼宗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欣喜與期待。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安頓完自己的行李之後,立刻便帶著隊伍,重新出了縣城,去向了田間地頭。
隻是這一次,他們的隊伍變得浩大得多。
一百名陷陣營保護在側,讓王儼和楊繼宗等人,感到滿滿的安全感。
這一次,他們清丈田畝起來,感到無比的暢快。
沒有任何人敢來搗亂,沒有任何人敢有半分阻擾,清丈田畝的速度,從未有如此順利和暢快過。
王儼和楊繼宗沒有多問原因,但他們心裡也知道個大概。
大概那些想阻擾他們清丈田畝的人,都已死了吧。
西廠和陷陣營同時出動,他們也沒有能活下來的道理。
……
徐州府城。
府衙之內,高順,汪直,覃魯,徐昌等人,齊聚一堂,正在做軍事會議。
徐昌首先發言:“高順將軍,徐州府所有衛所士兵,全都已經被管控了起來,所有軍官都被關押了起來。”
“這些衛所兵們,該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這些衛所兵,確實是一道難題。
一個府的衛所兵,好歹也有幾千上萬人。
而這些衛所兵中,有些是正兒八經經過訓練的士兵,有些則已經完全淪為了軍官們的農奴,隻會種地,沒有任何作戰能力。
無論是看管還是押送,都需要分出一定的兵力,去看住這些衛所兵。
這對南下平叛的大軍,是一大消耗。
高順想了想,回道:“此事本將會奏明陛下,申請派些北方的衛所兵們來,接手這些南方的衛所兵。”
“將他們送去臨近的北方州府,異地關押。”
“是,高順將軍。”
徐昌坐了回去,緊接著覃魯又開口。
“廠督大人,徐州府四大家族,已經全部屠戮殆儘,所有與其有關聯的人,都已經被處死。”
“並且徐州府內,所有地主鄉紳,都已經被西廠關押了起來。”
“隻等查清他們的財產之後,就可按照陛下的命令,該斬的斬,該放的放。”
難怪王儼和楊繼宗等人,在徐州府清丈田畝的進度這麼快。
原來不隻是徐州府的四大家族,被西廠滅了滿門。
整個徐州府的地主鄉紳,都被西廠給抓了起來。
西廠番子辦事,不講證據,隻看資產。
凡是地主的,不管品性如何,無論口碑好壞。
隻要家裡是有資產,有田產的,都先統統抓起來再說。
至於是殺是放,那就要看後續的調查了。
而且調查不是看這些地主鄉紳們,到底有沒有違法犯罪,而是看你的財產到底有多少。
按照朱祐樘的命令,凡是藏銀超過十萬兩,良田多於萬畝,私自藏有下海大船的家族,皆屠戮滿門。
而低於這個數字的地主鄉紳,則是可以逃過一劫。
朱祐樘下達這個看起來蠻不講理的命令,不是因為他仇富。
而是因為財產大過這個數字的地主士紳,是有能力動搖朱家的統治根基的。
另外一個原因在於,在一個等級如此森嚴,階級固化如此嚴重的封建時代。
在沒有工業革命的情況下,能累積出如此巨量財富的人,基本就沒有不犯法的。
凡是能快速累積原始資本的道路,都被前人給堵死了,按部就班地努力,隻能溫飽,不能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