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皇宮中。
赤王蕭羽正在和母親宣妃娘娘敘話。
五大監之中的伴讀大監瑾宣,帶著兩個隨身伺候的小黃門匆匆而來。
“老奴拜見宣妃娘娘,拜見赤王殿下。”
易文君擺擺手,神情淡漠。
蕭羽則滿麵笑容,上前扶起瑾宣:“大監免禮,不知道大監來此是?”
“陛下讓老奴給您帶句話,白王殿下上望城山了。”
蕭羽心頭一震,表麵上卻不動聲色:“二哥上望城山與我有何乾係,父皇這是何意?”
“老奴不知道,陛下隻是讓老奴告訴殿下,白王殿下上了望城山,是帶著永安王殿下的信物上的望城山。”
蕭羽眼底閃過一抹疑惑,點頭道:“嗯,本王知道了。”
“那老奴便先告辭了。”
“大監慢走。”
瑾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到瑾宣一走,蕭羽神色瞬間陰冷下來,發現母親看過來,又趕忙露出和煦的笑容,變臉極快。
“母妃,你可知道六哥的信物是什麼?”
“知道。”易文君點點頭,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反問道:“望城山上有什麼,讓你父皇如此在意?”
蕭羽沉默,過好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楚國那位太上皇,是望城山弟子。”
“楚昭啊。”易文君臉上閃過一抹回憶之色,疑惑道:“他不是師承雨生魔嗎,怎麼又變成望城山弟子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母妃,六哥的信物是?”
相較於楚昭為何是望城山的弟子,他更好奇老六的信物是什麼東西,竟然老頭特意提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西楚皇室的玉佩。”
“西楚皇室的玉佩與六哥有何關係?”
“楚河的母親是西楚公主。”
蕭羽聞言,臉色巨變,噌的一下站起來:“什麼?!”
“羽兒,放棄吧,你父皇不會讓你們坐上那個位置的,不管是你,還是你二哥都一樣,因為隻要不是楚河,西楚必然會第一個拿北離開刀,西楚的強大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能夠了解的。”
易文君說到最後,忍不住感歎起來。
當年的西楚就能壓的北離抬不起頭,經過近二十年發展的西楚,如今隻怕能輕易滅掉北離。
整個北離,也就隻有楚河那孩子有機會能讓北離國祚延續下去。
至於能延續多久,易文君不知道,但起碼比她兒子和白王蕭崇強。
“母親說笑了,我對那個位置絕無想法。”蕭羽強顏歡笑道:“母妃,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要處理,我下次再來看您。”
好歹也曾經影宗的大小姐,易文君即便久居深宮,也多少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
更彆說,蕭羽還是她兒子,怎麼可能騙過她。
易文君歎息一聲,擺手道:“你去吧!記住,不要對你六哥動殺機,我還能靠往昔情分保你一命,否則天下無人能救你。”
蕭羽離去的腳步一頓:“母妃,我們與那位也有關係?”
“你知道你還有一個哥哥吧?”
蕭羽點頭:“知道,他現在是天外天的宗主。”
“他回天外天了嗎?”易文君有些恍惚:“楚昭是你哥哥的師伯,你去吧,我累了。”
言罷,易文君不給蕭羽再說的機會,直接站起身朝殿中走去。
“母妃您好好休息。”
蕭羽關切的喊了一聲,隨後快步走出宮殿,朝守候在宮殿外的龍邪和岩森喊道:“準備一份厚禮,我們去望城山。”
望城山上。
青雲居外。
已經等候一個時辰的臧冥已經明顯有些不耐煩。
倒是蕭崇依舊安安靜靜的站著,整個一個時辰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王爺,天已經快黑了,要不我們明日再來吧?”
蕭崇搖搖頭,溫聲道:“你如果不耐,便先去休息吧。”
話音剛落,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身穿道袍,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的年輕道士走了出來。
楚燁打量著蕭崇,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左右,穿著一身灰色長袍,看上去安靜而沉穩,乍一看不像皇子,倒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讀書人,一身儒雅氣息,也就僅次於他那個從小便愛讀書的五弟楚陽。
“你就是蕭崇?”
“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是?”蕭崇抱拳道。
“楚燁。”
蕭崇點點頭,對著楚燁微微俯身:“原來是楚國三殿下當麵,楚兄弟,幸會。”
楚燁還了個道家稽首:“福生無量天尊,望城山上沒有楚國三殿下,隻有雲霄道長,你這是瞎了?”
“嗯,我是個瞎子。”
楚燁一邊繞蕭崇轉著圈,一邊緩緩道:“聽聞北離二皇子蕭崇,因大皇子早夭,所以是眾皇子中最年長的一位,三年前被封白王,號稱是當今北離皇子中最識大體之人,謀略過人,隻是深居簡出,留給外人的信息不多,但從未聽過,二皇子蕭崇竟然是個瞎子。”
“世間有人雙目健全,心卻盲,蕭崇雖盲雙目,卻自認心不盲,想來楚三兄弟還不至於像世俗一樣,看不起我這個瞎子。”蕭崇緩緩說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楚燁笑了:“嘿,你這是拐著彎兒的罵我呢?”
“蕭崇絕無此意。”
“沒有就好,否則今日你進不了門。”楚燁表情不變,臉上依舊帶著笑意:“說起來,你還真讓我挺驚訝的,沒想到你一個雙目失明的人,也能在你們北離朝堂鬨出一番風雨。”
蕭崇微微一笑,神色淡然:“我原本也見過這個世界。”
“嗯?”
“我也曾見過春去秋來,花謝花開,見過夏之蟬,冬之雪,晚霞之光,清晨滴露,我七歲之前,雙目皆明,見過世界所有可見之美景,隻是那一年,我喝了一杯彆人遞來的水,從那之後就失明了。”
蕭崇緩緩說道,像是在敘說彆人的故事。
“我體會過榮寵一身的感覺,也遇到過一落千丈無人理睬的境地,世間之事就是這樣,彆人會因你是個瞎子而可憐你,卻不會因為你是個瞎子而把自己的東西讓給你。我不想做一個弱者,所以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瞎子。”
“你很喜歡讀書吧?”楚燁沒頭沒腦的問道。
“嗯,確實愛讀書,楚三兄弟是如何看出來的?”
“隻有你們這種讀書人才會如此長篇大論,換作其他人,隻會說我七歲時,被人設計喝了一杯毒水,就成瞎子了。”
蕭崇一愣,笑道:“楚三兄弟,果然是一個妙人。”
“馬馬虎虎吧,你這性子,我大哥和四弟、五弟應該能與你聊得來,其他人跟你沒得聊,跟我進來吧。”楚燁抬腿就往屋裡走。
見此,臧冥趕忙扶住蕭崇跟上。
庭院中,大家正在忙著端菜上桌吃飯。
看到蕭崇進來,隻是瞧了一眼,便自顧自繼續忙碌起自己手上的事。
唯有葉若依走上前,行了一禮:“若依見過白王殿下。”
臧冥在蕭崇耳邊低語了兩句,蕭崇點點頭,對葉若依抱了抱拳:“葉姑娘有禮,多年不見,近來可還好?”
“有勞殿下掛念,師父治好了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