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兩句吧。”軍醫無奈道。
莫惟明的心情有一絲微妙。這樣的樹,他當然不想再看見。他也希望這裡為什麼如此繁茂的理由,與樓下的那個“人”無關。
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得到解答。為什麼這些樹活著,還活得那麼好?它們的根如何生長,建築又如何支撐它們的重量?它們怎麼能和平共處?因為每種樹原本對土壤的濕度、酸堿性、空氣的溫度,都有不同的需求才對。水又是哪來的?
太費解了。但莫惟明有一種感覺。就好像迄今為止的所有問題,都可以被一個可能性所解釋。雖然他們尚未探索其蹤跡,但隻要它浮出水麵,目前讓所有人困惑的所有問題,都可以得到最終的答案。
它最好是唯一的。
有些樹十分堅硬,據說鐵斧也無法砍斷,它材質致密,比金屬還堅硬。有的樹則顯得柔弱,它的葉片甚至呈現粉色。一開始,他們以為這隻是開滿花朵的樹,靠近才發現是特殊的葉片。有的樹,倒是真開滿了花,隻是那些美麗的花散發出詭異的惡臭,讓人不敢靠近。還有的樹,葉片呈可愛的心形。不那麼可愛的也有——與蟲共生的樹。那些蠕動的白色蟲子將樹乾鑽得千瘡百孔。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棵樹已經被蟲掏空了。但實際上它活得很好,正是它自身根據生存需要招徠的蟲群。
大多是些奇怪的樹。少部分,甚至對人類有攻擊性。除了一開始用藤蔓設下陷阱,埋伏路過的動物的樹,還有其他人們前所未見的物種。有一種樹會從葉片下疑似蟲卵的子囊釋放孢子。當路過的生物吸收時,就會出現幻覺,在原地打轉。當動物死在恰好不會與母體競爭太多養分的地方時,孢子便會借助屍體生長,成為新的散布孢子的樹。
“而且這種樹很聰明。它的孢子為人製造的幻覺,可以決定吸入者在距離母體多遠的時候倒下。如果附近的環境很惡劣,幻覺就會引導吸入者走得很遠。它甚至還有很長的潛伏期。等到了足夠遙遠的、資源充裕的地方,被吸入的孢子會根據動物攝入的養分判斷,是否可以製造幻覺,將吸入者引入危險的境地。如果周圍的資源很豐沛,吸入者就會倒在距離母體很近的地方。有動物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生出茂密的芽。它是餓死的,但其實樹的母體根本就在它的旁邊。由此可見,它製造幻覺的能力有多強大。”
這並不是出自莫惟明之口的,而是隊伍裡的一名植物學家。她之前沒起到什麼作用,此刻突然有了大放異彩的機會。她對南國的植物十分了解,甚至早年在這裡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她還是一名探險家。後來為了錢,為了給孩子治病,她加入了殷社。
“如果不是您告訴我們,我們已經走到那棵樹下了。”莫惟明頗為感激。此外,還有一些他對德高望重之人本能的敬佩。
“還好,這裡沒有風,我們在這個位置也很安全。”植物學家又看了看那邊,“說起來這種孢子,會被當地人專門收集起來,製作一些尋歡作樂的藥物。它本身是無毒的,也不會對人的神經造成損傷。最後,往往是使用者被自己的**摧毀。”
“……果然是危險的東西。”
殷紅對一切興趣缺缺。她隻想轉一圈了事的樣子,讓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在現在這個簡單的隊伍裡,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想回去。比如這位植物學家,就對此地的一切十分狂熱。也有人對去留表示無所謂,比如說,軍醫。更多人的心態和女傭兵一樣,頗有一種“來都來了”的感覺,甚至連生死危機也能暫時放下。至於大個子,沒人問他的意見。他除了身材高大之外,再也沒有彆的能引起人們注意的點。
不過莫惟明是不會忘記,他救自己一命的那件事。
又走了一段距離,他們發現了新的異常。所有的樹木,不論品種不論大小,葉片都變成了同一種形狀。葉片的柄顯得細長,整體像個小扇子一樣。
而在莫惟明眼中,一切都更加直觀。
富裕的、活躍的靈流,朝著樹木間的深處流淌、雀躍。他呆呆地看著林木的深處,隻覺得自己進退兩難。應該,不會有更可怕的動物了吧?畢竟能狩獵小型動物的樹木不在少數。可到底是什麼能有如此大的影響,這又令莫惟明十分在意。
“那個啊,”女傭兵拾起一片葉子,“我雖然不太懂花花草草,但這些樹葉的形狀看起來……你們不覺得很像是銀杏嗎?”
人們當然頗有同感。光是衝著這代表性的葉片輪廓,每人的心中都不由得浮現這種猜測。可是很顯然,這些樹中,沒有任何一棵是真正的銀杏樹。
“我想,我們應該順著這些樹的指引,深入調研可能的情況。”
植物學家這麼說,隊長麵露難色。他看了看殷紅,她淡然地說
“那就快些吧。抓緊時間。”
得到許可的植物學家幸福了許多。之前在二樓的植物層,因為大多數植物是被保護的,或已經死了,她沒能采集到什麼。到了這兒,是隨手抓一把空氣,裡麵蘊含的香味都超過數十種喬木。落葉的、常綠的;闊葉的、針葉的……
“走這邊。”
莫惟明忍不住提醒,讓大家走上靈力愈發濃鬱的方向。儘管他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既然隊伍裡有人決定這麼做,還得到了九爺的許可,自己沒有理由不幫他們——他當然也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很快,更多的異常出現了。
所有樹的樹葉都逐漸趨於一種美麗的黃色。不是那種不健康的枯黃,而是那種柔和的金黃。一切都好像在發光似的。許是到了正午,陽光正巧將它們的顏色襯托得更加豔麗。但從樹木的主體可以看出,它們依然屬於不同的種類。
隻是紛紛換上了秋季銀杏的葉子。
“是秋天的顏色呢。”殷紅說,“這比剛才順眼多了。”
“現在已經要過年了吧。”軍醫皺起眉,“出發前,我記得馬上就要除夕了。不過以這裡的氣候,的確說是入秋也不為過。但為什麼是銀杏?這太奇怪了。”
緊接著,更為奇怪的場景就呈現在幾人眼前。
說是奇異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