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下一棟建築之前,梧惠看到不遠處,有一隻奇怪的動物。
那小家夥體型不大,也可能是離得太遠。它的毛色是乾淨的純白,兩個黢黑的眼睛圓溜溜的,就這麼看著梧惠。
梧惠沒忍住停下來,與它對視一陣。不知道那小家夥在想什麼,它忽然朝著梧惠邁著小碎步靠近,也沒什麼膽怯。梧惠有點驚訝地半蹲下身,迎它過來。接近以後,梧惠發現它長得和黃鼠狼很像——但是白色的,雪一樣。可能是貂?卻比貂小些,也許是她沒見過的其他什麼鼬科動物。
凍凍突然衝了回來。它擋在梧惠麵前,整隻貓都炸了毛。它的體積像是膨脹了一倍,高高地拱起背,發出淒厲的、威懾性的尖叫。梧惠想起,它在地下通道中麵對那個冒牌貨,都不曾有這麼大的反應。
於是,那個白色黃鼠狼……白貂、白鼬,隨便什麼,放慢了步伐。從那小小的臉上,梧惠竟然看出了一絲遲疑。稍做猶豫後,它還是轉身離開了。
梧惠發現,這小動物的背後似乎披著什麼東西。
凍凍甚至追了出去,同時繼續發出威懾聲,可憐的小家夥跑得更快了。某一刻,梧惠突然猛地張開了背後“披”著的東西。那居然是一對翅膀——蝴蝶的翅膀!而且它異常絢爛,在明亮的天光下,它呈現出斑斕奪目的紫色,像金屬一樣。
梧惠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但,這小家夥的確用這對翅膀,進行了一段距離的滑行,迅速擺脫了凍凍的追擊。凍凍沒有糾纏,立刻調頭回到梧惠這裡。它好像帶著怨氣,對著梧惠的小腿收起指甲“邦邦”打了兩拳。
“怎、怎麼了?生氣了嗎?”
凍凍瀟灑地轉身帶路,似乎還帶著一肚子怨氣。梧惠感覺被責備了,灰溜溜跟在後麵。凍凍是對的,在不明的環境下,麵對不明的生物,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這裡的地麵坑坑窪窪的,怕是無人維護,這麼點距離讓梧惠兩次差點摔倒。奇怪的是,這裡沒有野蠻生長的植物,大概土壤太過貧瘠。她跟著凍凍來到下一棟建築前。建築的確是漆黑的,梧惠摸摸牆壁,看了看手指。居然沒有變黑。
但梧惠總覺得,這個建築和之前不太一樣。具體問題在哪兒,說不上來。也許是樓麵的裂紋、漆皮、窗戶,或是藤蔓的分布不同。
她來到了新的建築。由於外麵是白天,她沿著靠窗的走廊便不需要手電。她跟著凍凍一路走上樓去。這邊和那邊的內部規格很像,玻璃也都是不透明的。
好安靜。這裡到底是辦公用的,還是實驗用的?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應該,算安全吧?可在剛才那個建築裡遇到的異象,仍讓梧惠心有餘悸。
一人一貓一路走上四樓。這裡的建築保存似乎還算完好,空氣裡也沒什麼特殊的味道。非要說……有點兒淡淡的貓口水味。不算多臭,但也不咋好聞。至於為什麼想到這個比喻,是因為梧惠抱著凍凍的時候,聞到它身上有類似的味道。
梧惠剛從外麵觀察過了,兩棟建築都是四層。四層有封閉的通道使它們相互連接,頂層則是在通道上的橋梁。不知道為什麼,凍凍又把她帶到兩座建築之間的橋上。看來梧惠之前真猜對了。
但……凍凍沒有繼續前進。借著走廊兩邊的自然光,她看到中央有一攤水漬。凍凍遠遠看著它,像是在觀察。
隻是水而已,邁過去就好了。
原本梧惠是這樣想的。但是,她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在沒有人生活的地方,憑空出現一攤水,說不通。她抬頭看了看上方,並沒有水滲透的痕跡。應該不是漏雨導致的,何況南國這幾天也沒有下雨。
確實不同尋常。
於是凍凍扭頭就走。
“等一下?”
梧惠不解。雖然這攤水確實很突兀,但怎麼說走就走了?難不成又要下樓重新走?那剛才何必上一趟樓,這不是多此一舉?
梧惠扭頭看著那攤反光的水。她稍微靠近,站在水的邊緣,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真是一張憔悴的臉啊。唉。
不知為何,水麵的中央擴散出一圈漣漪。她抬起頭,上方沒有水掉下來,窗戶也沒被破壞,所以沒有風。緊接著便有一縷水,微微從中央抬升。
這可把梧惠嚇壞了。她頭也不回地跑開,堅定地跟著凍凍走了。
但說真的,看到水,梧惠才遲鈍地感到了口渴。她的嘴唇已經乾裂了,這在潮濕的南國,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跟著凍凍,梧惠果然又回到了一樓。她真不知道這是在折騰什麼,去問凍凍,它又不可能回答。凍凍朝著下一棟建築去了。梧惠意識到,這裡的樓都是這樣,相同的樣式,相同的距離。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
“那個,哪裡有水?”
梧惠停在原地。她確實太久沒喝水了,照這樣下去身體完全撐不住。也不知道凍凍是怎麼忍到現在的。
凍凍聽得懂她說話。它顯得猶豫,就好像梧惠這個要求令貓為難。可這也不是刁難它,是客觀需求呀。它在原地想了又想,探頭探腦在附近張望半天。遠處還真有排戶外的水龍頭,凍凍帶著梧惠過去。
它一下跳上去,用爪子扒拉第一個水龍頭。梧惠試著擰了一下,已經完全鏽死了,紋絲不動。於是它走向第二個,梧惠試著擰開。雖能擰動,卻一滴水也沒有。
興許第三個可以。第三個下,有些褐色的青苔。梧惠擰開水龍頭,從裡麵漏出兩滴黏稠的、肮臟的液體,帶著強烈的臭味。
怎麼回事?不應該來自同一條水管嗎?梧惠彎腰去看水龍頭,發現裡麵有密密麻麻的小蟲簇擁在一起蠕動。
呃!梧惠連連後退。他們放棄了這處水源,準備另尋他法。
轉過身的那一刻,梧惠的瞳孔因強烈的震撼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