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安露出諂媚笑臉。
俄頃,後宅樹梢上梳毛的麻雀驚飛,晴朗天空中四麵八方,再次烏雲彙聚,電閃雷鳴。
一日無話。
二日無話。
三日無話。
古有韓娥高歌,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今有女帝放聲,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
……
百花村外,一處山道間。
一輛由著古怪的馬匹拉動的漆黑車駕緩緩停下。
四道人影魚貫而出,並肩站在道路中央,眺望百花村方向,眉頭緊皺。
赫然是“小天師”鐘判、二師姐玉袖、公輸天元、金簡四人組。
“不對勁,很不對勁,”
鐘判醜陋的臉孔上神色極為凝重,他的眼孔中倒映出前方一片烏雲彙聚的天空:
“方圓百裡,我們行來不見半塊雲彩,唯有這一片十裡方圓,烏雲彙聚,風雨交加……此絕非尋常天象。”
換素雅灰色道袍,袖口純白,腰懸金線青玉寶劍,氣質鐘靈毓秀的“二師姐”同樣麵色嚴肅。
她纖纖玉手飛快掐算,眼孔中有青光流轉,身周隱約有黑白陰陽二氣流轉,呢喃道:
“此處地勢風水極佳,元氣濃鬱,更有極大的變數在其間,以我的修為,竟無法掐算出凶吉,卦象瑰麗萬千,又空無一物,奇怪,奇怪,這裡莫非將有聖人出世?但為何陰陽二氣如此狂暴?”
小胖子公輸天元將身後的大竹筒解下,放在地上,大手用力拍打竹筒,驚奇道:
“我養的這尊野神,竟然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出來,神明相比於人對凶險與天機要敏銳太多,連狐仙都不敢冒頭,說明前方有令神明都畏懼的東西……
然而,神明不死,哪怕強如天人,也難以令神明畏懼……除非,前方也有一尊神明!”
戴著水晶片眼鏡,臉孔精致,身材嬌小,抱著根一人高獨眼術士法杖的金簡看了眼遠處籠罩整個花海範圍的雲層。
又木著臉,看了旁邊如臨大敵的三位師兄師姐一眼,幽幽道:
“你們就不能用眼睛看麼,雲層裡那麼大的一條龍你們看不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高空雲層中,一條虛幻的神龍時隱時現,在天空翻滾盤繞。
附近十裡,野獸驚恐蟄伏。
三名術士同時一愣,仰起頭,將視線上移,看向九天之上的灰雲中鑽進鑽出的虛幻龍氣,不禁語塞!
一陣汗顏。
他們根本沒抬頭,沒注意到高空那玩意……
“這等龍氣,唯有當今女帝才可具有……可她不是封禪失敗,重傷跌境,被追殺嗎?這等氣象,哪裡像受傷的架勢?封禪時候也就這樣吧?
不……這裡的異象好似被隔絕了,隻有靠近到這百花村附近一定距離,再加上是術士,才能開天眼目睹。遠處無法察覺。”
容貌凶惡醜陋,背負猩紅大劍的鐘判吃了一驚。
女道士打扮的玉袖眼神怪異:
“所以,女皇帝傷勢恢複了?非但如此,能折騰出這等天象,莫非依舊打算衝擊天人?在這裡?”
公輸天元和金簡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師尊的信裡沒說這個啊。”
按照四人計劃,是提前找到趙都安,然後強行將其帶走,至於女帝和八王間的皇室內鬥,不去參與。
但眼下的形勢,令他們有點看不懂了。
“還要過去嗎……我怎麼感覺,趙兄未必需要咱們救援啊。”公輸天元抓了抓頭發。
三人沉默。
鐘判忽然搖頭道:
“眼下不是我們是否要去,而是,若這氣象當真是女皇帝衝擊天人引發,我們貿然闖入,很可能破壞這場儀式。”
以四人的修為,無懼天人之下任何敵人,哪怕是半步天人,亦不懼半分。
然而,破壞女帝的晉升儀式,無異於天師府下場,插手乾預皇權鬥爭。
“或許可以等一等,等結束再前往,師尊隻要我們救下趙都安,卻沒說要強搶。”二師姐玉袖冷靜提議。
然而剛說完這句話,她突然麵色一變,掐訣的手指變幻,身周陰陽二氣疾速盤繞:
“不好,煞氣衝龍……恐有多方強者在朝此處靠近!應不是巧合,隻怕是這裡異常的烏雲彙聚引來了那些追兵!”
從得到消息,到各路高手進入淮水,時間大差不差。
按理說,各方追兵不會那麼巧同時遇見,但若如女帝這般,毫不掩飾地撼動十裡範圍的天象,則另當彆論。
正如天師府四人組,也是循著天象才這麼快抵達。
“沒有時間多猶豫了,既要等,便儘力將追兵阻攔一番。”鐘判身為大師兄,果斷做出決斷。
他們無意插手王朝爭鬥,但既然避不開,也隻能隨機應變。
當即,四人分成三支隊伍,分彆朝著玉袖感應中的三股勢力而去。
……
……
官道上。
一支隊伍正疾速朝百花村行進。
為首的,赫然是手提月牙鏟式樣禪杖的龍樹菩薩,身旁跟著戒律堂首座和尚,以及背著六道棍的少年天海。
身後,還有一隊約莫二十人的“僧兵”,皆為神龍寺內武僧翹楚。
他們起初先抵達附近縣城,從縣令口中,得知了情況。
而後,龍樹菩薩便感應到天象異常,毫不猶豫,率隊前往。
距離還遠時,尚不覺如何,可隨眾人靠近趙都安與女帝所在的宅子,僧人們也望見了雲層中時隱時現的龍氣。
“不好!”
龍樹菩薩幾乎瞬間變色,魁梧老僧罕見地當眾失態,死死盯著前方氣象:“她莫非傷勢痊愈,已恢複完全?”
旁邊的戒律堂首座也動容:
“情報中,不是說是那趙都安疑似突破?女皇帝傷勢極重?不足為慮?”
龍樹咬牙切齒,目光陰沉:
“消息出錯!必是出錯了!真正殺死靖王府高手的,不是那趙都安,而是女皇帝!”
一眾僧人頓時不安起來,他們作為秘密執行住持任務的人選,知曉神龍寺參與了刺殺女帝的事。
更明白,女帝不死,神龍寺必遭反噬。
唯獨天海小和尚麵露失望,他的目標是趙都安,不是女皇帝。
若那趙都安依舊是神章境,他與與之廝殺,又有什麼意義?
“快!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沒有了退路,哪怕恢複,如今八王起兵,王朝氣運動蕩,她最多無非是半步天人,以我們的人手,聯手依舊可殺之!”
龍樹菩薩沉聲,隻要女帝不入天人,他們這支隊伍就足夠對付。
唯一擔心的,是女帝不戰而走,想要阻攔卻要艱難太多。
眾僧應聲,腳步加快。
然而沒走出多遠,突然看到前方林中,如鬼魅般穿行而來一輛由生著獨角的馬匹拉動的馬車。
車廂簾子掀開,披術士袍,猩紅的“赤潮”闊劍橫在膝上,容貌凶惡的鐘判有些驚愕地看向這一群僧人。
旋即,他露出恍然之色,眼神驟然變得冰冷複雜:
“貧道原想著,女帝封禪敗的蹊蹺,如今才算明白,竟是佛門暗中出手。好一個神龍寺,豈非忘記,昔年也曾立下不插手王朝鬥爭的誓言?”
鐘判!?
龍樹老僧沉重的禪杖紮入泥土,駐足停步,他麵色再度變幻,脖頸上懸掛的一顆顆佛珠亮起,同樣對小天師的出現感到錯愕。
“嗬,怎麼?你天師府嘴上說的好聽,你卻出現在這裡。不要說隻是巧合,所以,張天師不也插手了凡俗?”
龍樹菩薩冷笑。
鐘判搖了搖頭:
“若隻是女皇帝,貧道不會管,但你們想殺的不隻是她吧,應還有趙都安。天師有令,趙都安於我天師府一脈有恩,所以,你們不能動。”
“有恩?哈哈,”龍樹菩薩氣笑了:
“張天師這等人物,何時也半點麵皮不要了?要插手王朝鬥爭,便插手就是。
還編造這等令人哂笑的謊話。
一個麵首,在朝廷中弄權,有些本事就罷了,如何能對天師府有恩?
總不會他對這一代朱點童子有點小恩小惠,或與天師府一同賺了不少銀錢,就算恩吧?”
鐘判懶得解釋。
他也不知師尊口中的“恩”指的是什麼,他隻知曉,師尊既這般說了,便不會虛假。
所以,他隻是邁步走下馬車,平靜地將猩紅的大劍刺入泥土,雙手拄著劍柄,擋在一眾僧人前方。
與此同時,以大劍刺下之處為點,一條猩紅的細線向兩側蔓延。
“過此紅線者,便是與貧道為敵、與天師府為敵。”
龍樹菩薩氣勢毫不遜色,邁出一步,手中禪杖末端,蕩漾開一圈圈佛光,他身後一縷縷佛光彙聚,凝聚出一尊神明法相。
雙目死死盯著鐘判,道:
“此人我來拖住,戒律,天海,你們進村殺人。”
“好。”戒律堂首座和尚,與天海小和尚應聲,率領身後僧人,繞過二人對峙的區域,繼續朝烏雲彙聚中央進發。
鐘判皺眉,手中大劍拔出,就要阻攔,卻被一根沉重禪杖鎖定。
龍樹老和尚笑了笑:
“當日湖亭,你我未曾交手,今日大可分個高低,不用想著阻攔他們,你的對手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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