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徐貞觀的儲物手鐲中的一件佛門至寶,屬皇室珍藏,趙都安將紫金缽盂朝半空一丟!
“嗡!”
那隻缽盂懸在高空,滴溜溜旋轉,仿佛被固定,而以它為中心,一座倒扣琉璃碗模樣的光罩,轟地籠罩整座宅子。
“這件缽盂,可布置陣法結界,抵擋世間境的全力攻伐,但須有人操控,否則力量大減。”
徐貞觀將這件缽盂給他時,如是說。
……
……
風沙沙吹過花海,連日的雨水,令整個百花村方圓數裡的花枝悉數吸飽了水,鮮花嬌嫩欲滴。
冷風拂過,花海如掀起麥浪,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
當佛門戒律首座與天海和尚從東方花海穿梭而來時,看到西方花海慕王府家將率領大群江湖武夫手持利刃逼近。
而南方花海裡,無聲無息,出現了一群術士,為首的雄霸與小胖子神色警惕。
三方交換過眼神,意識到皆為盟友,扭頭同時圍殺向花海中央,那坐北朝南的青磚宅院。
然後,三方勢力同時愣住了。
他們先看見了那如透明琉璃碗般,倒扣住整個宅子的“結界”。
旋即,就看到了宅子大門口,台階下頭,結界內部,正蹲坐在矮桌前,大快朵頤,補充體力消耗的趙都安。
他嘴上滿是油花,右手抓著半隻燒雞,左手抓著一片西瓜。
左咬一口肉,右啃一口瓜,吃的神情專注,近乎忘我。
而金烏飛刀化為的短刃,與不曾出鞘的寒霜劍,一左一右,丟在桌案上。
追兵三麵合圍,已至近前,趙都安卻仿佛渾不在意。
慢悠悠將嘴裡的吃食咽下,又慢條斯理抽出手絹擦了擦嘴角,笑吟吟環視一群或陌生,或眼熟的敵人:
“今日這般熱鬨,倒是令本官意外。”
眾人表情古怪,一時竟不敢動作,生怕有詐。
還是神龍寺戒律堂首座率先開口:“趙都安,好久不見。”
趙都安斜著眼睛,神情蔑視地看向這名披著袈裟,神態威嚴,刻板嚴肅的僧人:
“你誰啊。”
戒律堂首座表情一僵,心頭湧起怒火,生出被忽視嘲弄的憤怒!
二人不隻一次見過,上次,還是佛門辯經那一場,戒律堂首座同樣在場,站在玄印住持身後。
隻是趙都安的確對此人印象寡淡,不說般若、玄印……哪怕是辯機,都比這個什麼首座記得牢固。
“不用擺出這副表情,我記得你與否重要麼?”
趙都安嗤之以鼻,視線又落在少年天海身上,略顯驚訝,笑了笑:
“呦,沒死呢?”
天海麵無表情,雙拳緊握,骨節發出劈啪脆響!
趙都安奇怪道:
“你都來了,那龍樹怎麼不見蹤影?莫不是因菩薩身份,不好出京?
怪了,神龍寺的人何曾在意過臉麵?連住持都是個偷雞摸狗,鬼鬼祟祟之輩,上行下效,總不會還在意天下人眼光吧?”
“豎子爾敢!”
“膽敢無禮!”
其餘僧人大怒,紛紛叫罵。
趙都安卻懶得搭理,又看向略有眼熟的法神派一行,這裡頭,不少麵孔眼熟,尤其雄霸與小胖子,還保留有印象:
“法神派也來了,好啊,不過你們那位法神呢?是藏頭露尾,來了不敢出現,還是上次洛山後死了?”
雄霸與小胖子等人麵色不善,警惕卻半點不敢降低。
趙都安又望向慕王府家將一行,這次全然是陌生麵孔,然而他卻認出了為首家將手中的製式佩刀。
“想必,你們是慕王府的人了,本官在京中,早聽聞慕王大名,據說其被邊軍趙師雄壓製多年,如今看來,卻是早已暗通款曲。
怎麼,為何不乾脆將那個趙師雄派來?或者你就是?”
趙都安打趣的語氣。
慕王府武夫們人人露出怒色,為首家將冷笑:
“不用套話了,今日我們三方前來,你若有本領,就正麵打一打看,若擋不住,便趁早投降,還是說,你在拖延時間?”
趙都安笑容燦爛,他緩緩站起身,隔著紫金缽的結界與眾人對視:
“沒錯,我就是在拖延時間。我也承認,以你們這些人的陣仗,哪怕我已入世間,也雙拳難敵四手,但……”
他指了指麵前的結界,臉上浮現欠揍挑釁的笑容:
“你們想動手,儘管進來。”
你過來啊!
這副模樣,反而愈發令眾人警惕,捉摸不透了。
“大家不要中計,此人定在虛張聲勢,眼下女皇帝不知在弄什麼玄虛,但事不宜遲,所有人合力,破開此結界,將此人斬殺!”
慕王府家將沉聲,身為軍中將官,他行事更為雷厲風行,拔刀便斬向前方。
“鐺”的一聲,鋒銳的刀刃砍在空氣中,好似與精鐵碰撞,崩開一串火花。
“紫金缽盂……這是我佛門鎮物,乃不壞金身法相煉成,若分散攻擊,想破開極難。
但持陣之人乃是弱點,聽我號令,同時集中攻擊趙賊身前這一塊,鑽出一個缺口來,再派人闖入其中,殺了他,缽盂無主,自然告破!”
戒律堂首座嚴肅的臉孔上,亦滿是果決!
眾人眼睛一亮,心想不愧是神龍寺的高僧,雖三方勢力彼此並不想乾,但眼下卻無人質疑首座的提議。
“我來殺他!”
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少年天海邁步走出,抬手朝身後一抓,握住六道棍的末端。
手腕擰動,“嗤嗤”聲裡,包裹六道棍的布條崩碎,片片落下,一條造型古怪的六棱柱形禪杖袒露眾人眼前。
天海神情激動,當趙都安親口承認自己晉入世間境,他就決意要做這個破陣先鋒。
無論法神派術士,亦或慕王府江湖人皆知曉“魔眼天海”的名聲,欣然應允。
當即,院外近百名殺手同時出手,各顯神通,術法、刀劍默契地集中轟向一處!
“轟轟轟!”
連番的爆炸聲裡,高懸上空的紫金缽盂顫抖起來,旋轉受到乾擾,整個結界也明滅不定。
趙都安揚起眉毛,心頭微微一沉,心想僅靠這東西,的確難以堅持太久。
若沒有這僧人提醒,這群人分散攻擊,便可拖延更久,可如此這般,卻大為縮短了這件防禦鎮物所能抵擋的時間。
當然,哪怕女帝尚未突破,隻以如今半步天人的境界,也足以對抗這群人,不說將其殺死,全身而退總不是問題。
但……
若這次晉級再次被破壞,短時間內,虛弱的龍魄是否還能支撐再次衝擊天人?
念及此,趙都安神色也冷了下來,他沒有去碰桌上的兩柄武器,而是死死盯著前方。
此刻,伴隨連番轟擊,正前方的結界越發薄弱,漸漸被撕開一個僅能容一人同行的口子。
身材瘦削,額頭纏繞一條黃稠絲帶,手持六道棍的少年僧人邁步,軀體爆發璀璨佛光,撐開一座金鐘罩。
腳步堅定,緩慢地一點點,從結界中“擠”了進來!
過程中,天海抓掉了額頭的黃稠絲帶,露出眉心的一隻獨特的眼睛。
此刻,那隻眼中一片獨屬於神明的威嚴淡漠。
天海一步步逼近,冷聲道:
“上次佛道大比,令你僥幸取勝,今日,教你知道誰才是年輕一代真正的王。”
趙都安神色怪異地盯著他,說道:
“我沒想到你對勝負如此執著。佛門不是講放下執念?我還記得,你最講求公平正義、喜好懲惡揚善,如今看來,這說法也不儘真實。”
天海邁出最後一步,徹底走入了結界中,三隻眼睛死死鎖定他:
“偽帝作惡,佞臣為禍,沒有你們君臣,便是我追求的公平正義。”
趙都安搖了搖頭,覺得這小和尚被洗腦嚴重,已經沒救了。
他眼神憐憫,忽然笑了笑:
“看來,你上次吃的虧,還不足以令你長記性。聽說你無父無母,那本官就隻好勉為其難,再教訓你一次。”
他抬手朝空氣虛握!
“嗖——”
院門緊閉的宅院內,一柄神兵雀躍而至。
時隔半年,太阿神劍複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