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袖?資料中,張衍一最早收下的初代“朱點童子”之一?
與“小天師”鐘判同輩的道門女神官?
趙都安愣了下,腦海中下意識浮現有關此人的檔案。
視線再掃過對方腰間懸掛的青玉飛劍時,目露恍然之色:
“原來是玉袖神官,久仰大名,百花村一戰後,陛下回歸時曾與我提及過,神官那日亦出手相助,可惜彼時情況特殊,未能當麵致謝。”
玉袖淡笑了下,回以作揖禮:“趙大人客氣了,不過是遵師命而已。”
趙都安麵帶笑容,投給尤金花母女一個“放心”的眼神,兩女心領神會,當即朝客人笑了笑,轉身離開。
將內堂空出來,給二人單獨交談。
“不知玉袖神官何時回京的?若本官早知道,該提早去天師府拜會才是。”趙都安做了個“請”的手勢,掀開衣袍下擺,坐在了女神官對麵。
這會仔細打量對方眉眼,不禁愈發驚豔。
算起來,這個玉袖與鐘判乃同一代弟子,年齡也該相仿,但鐘判又老又醜,這個“青玉劍”顯然保養得當。
更難得是,身為修行中人,隻是坐在那便有一股清新淡然氣質,如滾滾紅塵中一株青蓮,濯而不妖。
玉袖舉止自然,淺淡細長的眉毛平直:
“今日方抵達京城,鐘判在百花村一戰後,自行離去,我與金簡、公輸兩個回京複命。不想入城後,便得知趙大人凱旋。”
頓了頓,她繼續慢條斯理道:
“貧道常年行走在外,卻也屢次聽聞趙大人之名。
尤其前段時日,自雲浮道回返中原,當地正陽學派亦宣講所謂新學,我雖不懂,也知正陽先生乃當世大儒,卻尊你為師;
當今聖上驚才絕豔,亦倚重與你;
傳說佛門世尊都因你而顯化……我師尊閒雲野鶴,避世多年,卻為了你親自擬定法旨,要我等馳援。
隻這些見聞,說一句當世青年一代中第一人,不為過。”
朝廷記載的檔案中,不是說這個玉袖性子孤高,略帶瘋感,是個誰都不服的性子麼……咋這樣會誇人,是檔案過期了,還是我遇到個假的“青玉劍”……
趙都安被這直白的稱讚,吹捧的耳根發紅,忙謙遜說:
“玉袖神官過獎了,外界傳聞多有誇大,我一後進之學,何以當得此等評價,隻是運氣好罷了。”
玉袖認真地看著他,聞言若有所思:
“隻是運氣麼,那我對你更感興趣了。”
“……?”
趙都安表情古怪,眼神一瞥,確認內堂的大門敞開,才收回視線,委婉道:
“玉袖神官,我與陛下已訂下婚約。”
唉……雖然你很好,大膽表白的舉動也令人欣賞,但可惜我的心中隻有貞寶,再也無法容納下第二人……
玉袖淡而纖細的眉毛蹙起,似明白他誤會了,話語毫不拖泥帶水:
“貧道對趙大人沒有性趣,亦沒有尋找道侶的打算,趙大人想多了。”
“……”趙都安表情僵硬,勉強笑道:“哈哈,玉袖神官誤會了,我不曾……”
女神官鐘靈毓秀的眸子盯著他,仿佛能窺破謊言:“你有。”
“……”趙都安沉默了下,主動揭過話題:“那不知神官此來為何?”
玉袖我行我素慣了,不喜彎彎繞繞,方才的寒暄已是她忍耐極限,見趙都安詢問,開門見山道:
“我想來印證,你是否有‘天地之子’的潛力。”
“天地之子?”趙都安怔了怔,沒想到這個答案。
玉袖理所當然地點頭:
“你可知,過往數千年曆史上,每隔幾百年,就會出現一驚才絕豔,超出常理之人,氣運造化,絕非尋常。比如虞國開國太祖,又比如千年前西域的摩耶行者……皆可謂不世出之才,可謂‘天地之子’。”
嘖,你要早來幾天,我都答不上來……趙都安微微一笑,點頭道:
“自然知曉,不過,神官想必是猜錯了,本官土生土長的京城人,與你說的這些走南闖北的前輩,無法相比。”
哼……類似的試探,你師尊前些天已經與我說過,懷疑我是否與“牧北森林”有關,你來晚了呀……趙都安有些得意。
玉袖卻搖了搖頭:“你是想說,自己從未去過牧北森林,所以與這些人不同?”
“難道不是?”趙都安笑著反問。
他現在懷疑,是老張試探了一次還不死心,派弟子又來殺個回馬槍。
穿越者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玉袖沒有回答這個詢問,而是話題一轉,問道:
“趙大人可知,我們這些師尊之前收下,出師的弟子,平素都在哪裡?做什麼?”
怎麼提起這個……趙都安謹慎回答:
“據說,是在四方遊曆,既是剿滅邪神術士,維護正道,亦是感悟天道,尋找天人契機。”
玉袖輕輕頷首:“那你可知,我與鐘判這些人,都去了哪裡?”
這次,不等趙都安回應,玉袖主動解釋:
“金簡和公輸修為尚淺,所以隻在中原活動,三師妹和四師弟去年還在虞國,今年已出了虞國,去了疆域之外,我與鐘判,更常年在邊疆行走,偶爾才回返。”
趙都安心中一動,想起對方提及過雲浮,好奇發問:“神官莫非常年在雲浮以南,南疆西南、東南一帶行走?”
虞國往南,統稱南疆。
雲浮挨著“大西南”,嶺南挨著“大東南”。
皆是人跡罕至之地。
張衍一和海公公都曾提及,越遠離人煙,越少有人探索,走的越遠,修士力量被削弱的越嚴重,甚至會跌落為凡人。
玉袖“恩”了聲:“我過去兩年,都在獠人族地盤活動。既是遏製‘大臘八’神向虞國的滲透,也是壓製信奉‘喪神’的白衣門等術士……除此之外,我還在追查前朝啟國最後的蹤跡。”
這句話信息量龐大,“大臘八”乃是獠人族供奉的異族神明,這個趙都安知道。
出於對神明力量的忌憚,以及遏製不在“朝廷正神”序列內的神明闖入虞國,導致的破壞。
虞國始終對境外那些神明嚴防死守,頗有種“大虞境內,神明禁行”的意味。
至於白衣門術士……在建寧府時,趙都安和女帝都遭受過這幫術士的咒殺。
這筆賬,至今尚未清算。
而真正令他在意的,還是最後一句。
“啟國最後的蹤跡?”趙都安怔了下,身體微微前傾:“神官仔細說說?”
虞國建立之前,這片大地上,前一個王朝名為“啟”,末年的年號為天狩。
天狩年,群雄逐鹿,啟國敗亡,覆滅在曆史的塵埃中,因時代久遠,少有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