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梳好了,媽——”
葉曉露已經有些發怔,此時聽到一聲“媽”從她的無涯哥的嘴裡吐出來,便完全地怔住了。難道,葉曉南的瘋媽媽真的是無涯哥的媽媽?似乎為了向葉曉露確證,又一聲“媽”從夢獨的嘴裡悠悠地吐出。
葉曉露緩緩地、緩緩地走了過去,不相信、不認識似地看著夢獨。
夢獨聽得了動靜,也看向葉曉露,但旋即便躲開了葉曉露的目光。
“無涯哥——”葉曉露叫道,眼裡含著淚花兒。
夢獨沒有應聲,他猜得出葉曉露要問他什麼,該來的這一天還是不可避免地來到了。
“無涯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剛才沒有聽錯吧?你剛才在叫誰為媽?你,你真的是她的兒子?你,你真的是葉曉南?”葉曉露向夢獨發出一連串問題,但並不是質問的口氣,而是哀哀的,還令夢獨聽出了些微的幽怨。
夢獨依然沒有應聲,他不知如何應聲,他不敢說、不能說實話,可是又不忍心說假話,矛和盾在他的內心裡急劇地衝突著,廝殺著,難分勝負。
葉曉露催問道:“無涯哥,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葉曉晨也走了過來。
夢獨對葉曉晨說道:“曉晨,你去幫我給曉露泡一杯茶,茶在正屋裡。”又轉臉看向葉曉露,道,“曉露,你先到正屋裡坐,歇一會兒吧。”
“我問你的問題,你還一個沒回答我呢。”
夢獨心想:我心愛的姑娘啊,總有一天,我會回答你,把來龍去脈、細枝末節、點點滴滴全部告知於你,但是現在,現在不行啊;我給不了你幸福,但我也沒有權力毀掉你的幸福;如果能看見你幸福,哪怕是跟彆人一起幸福,也是我最大的幸福啊!他的胸口起伏了幾下,對葉曉露說道:“我會把全部答案都給你,但不是現在,現在還不是時候。”
夢獨的話簡直是明確告訴葉曉露,她所看見的一切是假的,可是卻無法拆穿假象露出真相,卻又不得已而為之。
“為什麼不能是現在?”葉曉露問。
“你先到正屋裡坐一會兒,喝杯茶,冷靜一下,同時你也想一想是為什麼吧。聽話,好嗎?”
葉曉露是慣於聽無涯哥哥的話的,此時她又聽到這聲溫柔如春風般的“聽話”二字。她果真聽他的話,有些失了魂似地慢慢地走進了正屋裡。
葉曉露進入正屋當然不是為了喝茶,她還在奢望著等她“聽話”片刻後,她的無涯哥哥能不能給她一個明確的說法,雖然她已經預感到那是不可能的。難道,在她眼裡在她心上,那個很有男子氣概、心中從不藏有陰謀的夢無涯真的會欺騙她?
“妹妹,你喝點兒水吧。”葉曉晨對葉曉露說。
葉曉露看了看那杯冒著蒸氣的茶,移開目光,卻看到離飯桌幾拃之隔的放在木架上的一個小箱子上的一個戶口簿,那戶口簿新嶄嶄的。她的心跳了一下,想,是不是能從這個戶口簿上找到一星半點的答案?
葉曉露拿起戶口簿,赫然看到戶口簿裡明確登記著葉曉南的相關信息。她問葉曉晨:“哥,你一直對我好,是吧?既然你對我好,總不能連一句實話都不願跟我說吧?我隻問你一句,你告訴我,這裡麵的葉曉南,到底是誰?”
葉曉晨沒有作聲,但目光投向夢獨,他在用目光回答妹妹葉曉露。
“是他,夢無涯?”葉曉露追問道。
葉曉晨點了點頭,心想:葉曉露還不知道呢,他並不是你眼裡心裡的夢無涯,當然,他也不是咱們的堂哥葉曉南,他是夢獨,他是夢獨!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葉曉露喃喃道,卻無法準確說出自己倒究明白了什麼。
葉曉晨說:“對,你明白了就好,他是我們的堂哥葉曉南。”
沒料到葉曉露卻喃喃地說道:“對,我是明白了,我明白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是葉曉南。”
葉曉晨驚了一下,心裡知道是騙不過這個聰明的妹妹的,便道:“他就是葉曉南,特彆是,他在這個戶口簿上,在咱們煙霞村,在咱們的親戚們眼裡,他就是葉曉南。”
葉曉露還明白了,不管她的夢無涯哥哥是不是葉曉南,她都隻能把他當成葉曉南了,否則,她將會犯下在眾人眼裡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葉曉露機械地放下戶口簿,眼光直直的,像是不會扭頭扭身了似的,身體直僵僵地轉過去,上身不動,隻是兩條腿兩隻腳乏軟地朝前移動。她走出屋子,又極緩地走過院落,沒有朝她心裡的無涯哥看一眼,然後走出院子,向自家走去。
葉曉晨看著妹妹的神情,有些害怕,亦步亦趨地緊緊跟著妹妹,生怕她出什麼事兒。現在,他心裡痛悔不已,明白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好心辦了錯事,於疏忽中犯下了一個難以挽回無法彌補的大錯,他生生拆散了一對心心相印的戀人,令一對本該百年好合的人兒不得不勞燕紛飛。可是,天地良心,他,他葉曉晨心裡是一直想撮合他們,想成全他們的呀!
夢獨目送著心愛的姑娘離去,心痛如絞,但此刻,他隻能狠心地堵著感情的閘門,他明白,如果他不控製住自己,一任感情之流的狂奔,會將包括他在內的許多人置於險境中,置於亂麻中。可是,眼看著葉曉露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那顆心,如同被拋入了滾燙的油鍋裡煎炸一般。
回到家後,葉曉露收拾了東西,就要離家,回地區城市。葉維川和妻子以及葉曉晨心疼地看著葉曉露,葉維川的妻子不同意葉曉露現在回培訓班去,堅執地將女兒留了下來。這一夜,她與女兒睡在一起,她將右臂伸在女兒的頸下,任女兒在她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哭過後,葉曉露的麵色平靜了,似乎連日來的積鬱和思戀都隨著淚水流出了體外。她對媽媽說道:“媽,我沒事兒,您放心吧。您和我爸就隻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我不能作踐自己。”
葉維川的妻子終於長舒出一口氣,說:“我就知道,我女兒是好樣兒的。隻要你,隻要你哥哥,你們過得好了,我跟你爸也就放下心來了,我們還指望著享你們的福呢。”
“嗯。”葉曉露點了點頭,撒嬌地朝媽媽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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