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從遠方的奈良而來,奈良是鹿的故鄉,距離東京有上百公裡。她有時候非常高興自己離開了奈良,但是酒德麻衣其實也並不喜歡東京,即便她曾就讀於東京大學音樂係。
有人說人這一生無法忘記的是故鄉,但你會把你落腳的地方視作第二個故鄉。這麼說來的話酒德麻衣覺得自己的第二故鄉大概是類似巴比倫空中花園一樣的東西,因為她從不在某個地方落腳。
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黑色的北極燕鷗,這種鳥能從北極一直遷徙到南極,是世界上遷徙距離最遠的生物,它們的一生都在飛翔,甚至能在風中入眠。
幼鳥一生下來就得學會怎麼飛,落下來的時候就是死掉的時候,山海經中朔方鳥的原型就是北極燕鷗。
所以私下裡酒德麻衣在某些社交軟件上的ID是朔方,看上去或者聽上去都像個男人,但如果有人點進去這個賬號的分享內容會發現賬號的主人居然是妍麗嬌媚的女孩。照片每一張都像是精修過,有些是穿比基尼在沙灘上款款走過時留下的曼妙背影;有些是著露肩露背晚禮服出現在燭光溫暖衣香鬢影的宮廷晚宴中;還有時她會穿一件緊身的黑色素服靠著一塊巨大的岩壁對著海平麵上落下的夕陽高高舉杯。
“這麼說你就應該記得我最喜歡的其實是路上的時光了吧,最好永遠都走不到頭,因為這時候我既不屬於奈良也不屬於東京,我誰都不屬於,隻追求自己想要的,隻有這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自由的。”酒德麻衣揭開身上裹著的厚厚的毛毯,嬌俏的鼻尖微微泛紅,雪地車裡溫暖的火光搖曳著照得她的臉紅潤喜人。
“所以千萬不要停下來啊長腿,伱不是還想強推了那個小屁孩嗎,難道你真想清清白白地上天堂啊?也不怕給魔鬼笑死。”蘇恩曦在耳麥中傳出的聲音略顯疲憊,但能聽出來她還是在強撐著讓自己聽起來更歡快些。
酒德麻衣打了個噴嚏用貼身攜帶的防鯊刀去撬開在火堆中烤熱的肉罐頭,“老娘交過的男朋友加起來都夠湊一個加強團了好嗎,你以為誰都是你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腐女啊。”她哼哼著說,麵頰通紅,也不知道是被火燎的還是羞地。
“你是交過不少男朋友,阿拉伯土豪家的大王子啊巴黎藝術展上的大畫家啊倫敦剛傳承爵位的伯爵啊什麼的,還有那個誰誰誰和那個誰誰誰,可你和他們的交往不就僅局限於牽個手吃個飯什麼的嗎?”蘇恩曦戳起心窩子來也毫不手軟。
酒德麻衣罕見地沒有爭論,她將兩隻手都放到火堆上取暖,橘紅色的火焰像是跳躍的精靈,女孩白淨通透的肌膚浮現出溫暖的紅暈。
蘇維埃政府依舊是這片土地的主宰時建造的噴氣式懸浮雪地車果然繼承了那個鋼鐵聯盟一貫的作風,夠硬夠堅挺,在這樣的天氣中居然能夠連續運作超過七十二個小時而不出現超溫故障,裡麵還配置了燒燃油的火焰取暖器。
老板這些年花了很多錢在北西伯利亞建造了星羅棋布的補給站,或許大概就是為了今天。
身上穿著防寒服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的酒德麻衣狠狠打了個寒顫,透過狹小的圓玻璃舷窗看向白茫茫的荒土。雪一直在下,室外溫度已經抵達零下五十度了,這種氣候在這種鬼地方亂逛無異於自尋死路,雪地車一旦拋錨她根本無法獨自堅持到救援隊抵達,況且以如今她們麵臨的狀況就算是老板和薯片妞兒也很難再繼續派遣支援了吧。
“喂喂,薯片薯片,話說回來你覺得我們真能趕上嗎?”酒德麻衣蜷縮起來,讓自己距離火堆更近了些。
“老板說能趕上那就一定能趕上咯,他總說自己不是神那種無聊的東西,可他能做到的事情比神還多。”蘇恩曦打了個哈欠,“對了,忘了跟你說了,長腿你把駕駛室旁邊冷藏櫃的蓋子揭開。”
酒德麻衣愣了一下,看向駕駛室的方向。
那裡確實有個冷藏櫃,在那個年輕人們依舊充滿著熱情前仆後繼來開發西伯利亞的年代,政委們會在冷藏櫃裡塞滿紅星牌伏特加。酒德麻衣就算喝酒也隻會喝法國勃艮第酒區的白葡萄酒或者蘇格蘭產的金酒,伏特加這種男人酒不符合她的格調,所以登上這艘雪地車之後她還沒有打開過那個櫃子。
“裡麵是什麼?”酒德麻衣問,一邊走過去揭開了蓋子,櫃子裡果然滿滿當當塞進了紅星牌伏特加,還有幾把防身用的三菱軍刺,最頂上居然是一個食盒。
“是你們奈良的特產哦,柿葉壽司,我親手做的,真空處理過了,再加上西伯利亞的溫度,可以保存很久,不過我想世界末日都要降臨了,我們也活不到那個時候,所以你還是趁早吃了吧。”蘇恩曦說。
“對我這麼好啊。”
“關心你嘛,食盒裡還有用奈良的紅豆做的紅豆大福餅,可惜這會兒應該硬得像塊鐵吧,吃之前記得放在火上烤烤,不然小心崩掉你幾顆牙齒。”蘇恩曦裝作漫不經心然後忽然話鋒一轉,
“對了,你和那個小屁孩怎麼回事?你倆之間的事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瞞著我和三無妞兒?”
當啷一聲食盒掉在地上,酒德麻衣居然有些慌亂,連忙把它撿起來打開之後架在火上炙烤。
“哪有,你知道我和路明非不可能的。”酒德麻衣重新裹上了厚厚的毯子,在火堆旁蹲了下來,那雙深邃的黑色瞳子裡倒映著跳躍的火光,淡淡掃了眼影的眼角修長微楊起,如同緋色的刀鋒。
金屬食盒在火堆上慢慢冒起了熱氣,咕嚕咕嚕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食盒是兩層,由鏤空的金屬薄板隔開,上麵放著紅豆大福餅和柿葉壽司,下麵則是凍成了冰塊的味增湯。
柿葉壽司其實和大阪壽司沒有多少區彆,無非就是米飯加醋調味,上麵擺鮭魚壓成方塊狀,區彆在於它是用柿葉包的,吃的時候要一起吃下去。
“還記得在東京那一次嗎?就那個小啞巴的血統失控了的那一次。”蘇恩曦安靜地說,
“路明非和昂熱都不在,源稚生和源稚女相愛相殺,我們沒人攔得住她,然後你往自己的頸動脈裡注射了古龍血清,雖然阻止了黑道公主殺死整個東京城裡的人自己卻差點沒能挺過來。你當時的狀態很不好,把我嚇壞了,差點以為要親手處決掉你。後來我讓你背自己前男友的名字來保持意識的清醒。”
“沒多少印象了,我都念了誰的名字?”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角色,雷蒙德.範·.埃索圖、阿方索.佩德羅、阿蘭.博杜安和伊塞克.卡西揚什麼的,不過全部加起來大概足夠拍攝一部《斯巴達300勇士》了。”蘇恩曦的聲調又變得歡快起來,
“後來念著念著你就不念其他人的名字了,隻是不停地喊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說起來你應該也沒機會去勾搭那家夥吧,怎麼會把他塞進你的前男友名單裡的?”
酒德麻衣摸了摸自己的臉,燙得像是在摸一塊燒紅的火炭。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你可以坦然地和自己不喜歡的人擁抱,卻在麵對自己真正愛著的人的時候緊張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恩曦也不著急也不催促,就這麼靜靜地等著,大概手裡還端著一杯葡萄酒。蘇恩曦還記得一年前偶爾給酒德麻衣打電話,長腿妞兒的身邊大多陪同著某位顯貴的男友。
酒德麻衣像是她自己說的那樣一刻不停在路上,有時候她在加勒比海的私人遊艇上曬太陽,有時候又出現在阿爾卑斯山滑雪。
偶爾在社交場合相遇,酒德麻衣也總是由一位英俊挺拔的男伴護送,經常是貴族後裔、明星或者名設計師。
酒德麻衣能夠坦然地同蘇恩曦分享自己與那些並不那麼珍視的前男友之間的有趣的事情,卻完全沒有辦法大膽地告訴她自己心裡究竟裝著誰,哪怕這其實已經不再是一個秘密。
雪地車仍舊在緩慢地前行,雖然主體是蘇聯時代的產物,但顯然老板和薯片妞在決定要使用它的時候就已經出動了專業的團隊來對這台機器進行全方位的改裝,自動駕駛係統已經完善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北西伯利亞的凍土荒原中每隔200公裡就有一個老板特意設置的補給站,酒德麻衣不用擔心這艘年齡比她還大的雪地車會因為燃料不夠而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極北之地失去動力。
雪地車轉過一個矮坡,酒德麻衣透過布滿冰晶的舷窗看見了一條凍起來的河,河上居然是深深的一排足印,那些腳印似乎無法被冰雪所掩埋,從矮坡的這頭橫跨封凍的長河延伸到遼闊的荒蕪的凍土中去。
某種有節奏的奇怪的韻律在她的身後打著拍子,酒德麻衣伸出手去按住那隻漆黑的箱子,箱子的封口處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徽。
她再回過頭去看那條河,恍惚間居然看到穿一件漫如雲霧白衣的女孩挽著某個男人的胳膊,輕盈地穿越尚未被凍結的長河,他們似乎踩在水麵上,腳步輕捷,身邊居然都是蟬鳴,還有螢火蟲追逐著女孩在舞動。
酒德麻衣探長了自己的脖子去看,眼前的一切卻好像成了鏡花水月,恍惚間就消失在風雪中。最後一眼那個女孩回過頭來,同樣看向酒德麻衣,她的手指玩弄著裙帶,回眸的時候高傲得坐在天上雲端似的。那雙眼睛並不很亮,卻深得特彆,仿佛古鏡。
“快跟上,師妹。”
已經遠去的男人的聲音好像隔著一片空無的世界在響起。
“哦哦,來啦來啦!師兄等等我!”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蹦蹦跳跳追了上去。
酒德麻衣蜷縮起來,用毯子將自己完全裹住,小口小口的吃一個已經燙熱的紅豆大福餅。
她用漆黑的眼睛凝視著跳躍的火焰,眸子的表麵朦朧著淡淡的水花。
那是路明非給她留下的地標,這麼看來她並沒有走錯。
雖然老板有時候像神一樣全知,但蘇恩曦說過當初他們在西伯利亞建造補給站其實並不是為了應對今天的局麵,而是為了將某個人送上命中注定的鋼鐵王座。
如今他們在做的事在走的路,都是宿命之中未曾注定的,命運的長河正在翻滾,長河的兩岸有很多東西在盯著他們呢,那些東西想要了他們的命。
當初老板親自設計了這個巨大的工程,在北西伯利亞建了幾百間加油站,如果在這些加油站之間做連連看的話,能連出幾千條不同的線路。也就是說如果酒德麻衣以這些補給站為路標的話,那她很大概率無法跟上路明非的步伐。
“喂喂,長腿妞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蘇恩曦小聲嚷嚷,
“反正世界都要末日了,你那點小秘密這時候不跟我們分享以後也沒人說吧。”
酒德麻衣沒有說話,呼吸悠長,蘇恩曦就著耳麥聆聽朋友的呼吸,這種感覺像是你們隔著一整個世界對視,一個人看著另一個人的影子那麼朦朧好像陷在深深的霧裡。
“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真正的忍者的生活嗎?”
“嗯,你說真實的忍者是一群瘋子來著,跟我講忍術這門技巧的發家史,我覺得就跟你們日本戰國時代的特種兵似的。你還說忍術的入門練習是用手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蘇恩曦倒是記得門清兒,
“最開始做這個練習的時候你的老師在下麵放了一塊釘板就走了,你說你吊了整整一天,累得失去意識了都不敢鬆手。”
“其實成為忍者就是克服自己的恐懼,走進一場由整個世界編織的巨大騙局中。”酒德麻衣抖抖肩膀,靠在牆上,吃過東西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變得溫暖起來了,柿葉壽司和在奈良吃到的居然味道差不了多少,這麼看來薯片妞兒也不是對做飯這種事情一竅不通,
“忍者和武士是不同的,在戰亂時代武士就是貴族階級,而忍者是窮苦人家想要讓自己的孩子活下來的嘗試與掙紮,所謂偉大的忍術傳統本來就是一場騙局,每一次成功的滲透和暗殺其實都是靠著同伴的生命堆砌出來的,隻有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忍者才會青史留名。”
“這麼說的話其實你們就是一群刺客嘛,你知道荊軻嗎?”蘇恩曦說,
“他是中國戰國時期的刺客,為了刺殺秦王荊軻身邊的很多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有個叫田光的人舉薦他,為了使事情不敗露便自刎身亡;有個叫樊於期的將軍受到秦國的通緝為了能夠順利將荊軻送到秦王殿前,樊於期自刎並獻出了自己的頭顱。你們這些忍者就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刺客,為了大義或者為了完成主人的任務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不知道為什麼你說主人的任務這種話我居然覺得有點羞恥……”
“可是這和我問你的問題有什麼關係?”蘇恩曦不依不饒。
酒德麻衣哐當一聲擰開一瓶凍得刺喉嚨的伏特加,咕嚕咕嚕猛著灌了兩口,然後抱著酒瓶子悶著頭想了蠻久,最後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其實四年前就從他身上找到心動的點了吧。”
耳麥另一邊傳出來噗的一聲,然後是丁零當啷手忙腳亂收拾的動靜,想來應該是蘇恩曦把她剛喝進嘴裡一口就值幾千美刀的葡萄酒噴了出來。
“不是,長腿原來你喜歡這個調調?大馬拉小車?踏馬路明非那時候才十六歲吧?發育完全了嗎他能和你滾床單了嗎他你就芳心暗許私定終身啊我草。”薯片妞兒大呼小叫,反應不可謂不大。
不過也確實該是如此,以酒德麻衣平時的表現居然完全看不出來她原來是這種性癖的女人。
酒德麻衣也有點窘,知道蘇恩曦是誤會了,“我他媽當然不是那個意思,薯片妞兒你不要胡思亂想,”她頓了頓,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你應該見到過老板的很多種形態吧?你覺不覺得……十六歲那年路明非其實和老板的某個形態長得很像?”
蘇恩曦心中微微一顫,她其實早就意識到這件事情了,但這種不能宣之於口的事情應該是老板的不能觸碰的禁臠和秘密吧?誰碰了都得死,就算是她們也不例外。
“你是想說你……的是老板?”蘇恩曦試探性地問,卻又覺得匪夷所思天方夜譚。
“最開始是這樣吧,或者是我覺得是這樣……你應該知道我和我的妹妹出生在奈良一個不隸屬於蛇歧八家管轄的混血種家族吧?”酒德麻衣盯著火堆,回憶像是要穿越時光的長河重新徜徉在已經遠去的曆史中。
日本本土的混血種當然全部都是白王的後裔,但是蛇歧八家最開始是不存在的,最開始是效忠於天皇、幕府和大名們的貴族,隻是後來最強大的家族聯合起來統治了整個國家的暗麵社會。
其他那些不夠強大的家族依舊在繁衍生息,隻是越來越疲軟,他們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皇,就像蛇歧八家的外五家即便在曾經強者輩出的古代也不過出現了那麼寥寥幾位皇而已。
酒德麻衣和她的妹妹酒德亞紀就出自於這樣的家庭。
“我在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展現出了驚人的忍者天賦,而亞紀是個腿短的傳統大和撫子,她做什麼都笨兮兮的,所以我們各自得到了迥然不同的東西。”酒德麻衣淡淡的說,
“我當然得到了家族的重點培養,冥照簡直是為了忍者而生的言靈,當我的血統覺醒的時候家裡的老人們歡呼雀躍,說我是上天賜予的珍寶。而酒德亞紀則上國立高中,收到卡塞爾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漂洋過海去了芝加哥讀大學。”
她說到這裡沉默了。
蘇恩曦歎了口氣:“那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我們其實說到底都是在奔向自己的墓碑,隻是這途中的風景不同。”
“不,我並不為她感到悲傷,她死去的時候能親眼看著我們的小屁孩撕碎那個殺死了葉勝的家夥,其實心裡應該是欣慰的吧。那麼多的堅守和那麼多的磨難她都走過來了,這個世界上不該有什麼東西能再讓她停下。”酒德麻衣說,
“我們來自地獄,自然也當歸於地獄。”
“酷,你們日本人都有當詩人的潛質。”蘇恩曦讚歎道。
“好吧其實我想說的是,被家族重點培養也並沒有想象起來那麼美好。”酒德麻衣聳聳肩,好像蘇恩曦就站在她麵前似的,
“家裡的老人給我找了許多非常優秀的老師,有些是在忍者界成名已久的宿老,我還跟隨現任風魔家主有過為期兩個月的進修。從這些人的手中我學到了許多東西,比如忍者為什麼要經曆那麼多的艱苦磨礪。”
“那多棒啊,名師出高徒。可是看看你長腿妞,開蘭博基尼,穿couboutin高跟鞋和二號prada禮服,還坐著公務機花著我賺來的錢全世界泡帥哥,你肯定沒有能夠繼承人家風魔小太郎的艱苦樸素,你的老師們知道你如今這麼墮落會忍不住想要清理門戶吧。”蘇恩曦忍不住吐槽。
酒德麻衣也有點不好意思,又喝了口酒:“你還聽不聽。”
“好好好你說,我不打岔了,我這會兒就把自己嘴巴縫起來。”蘇恩曦說。
“縫起來倒也不必,不過我想說的是,其實我從十一歲開始到十九歲,這八年的時光過得真的很艱難,那時候我沒有父母,隻能依賴家族,守舊的老人就用最嚴苛的教條來限製我。”
剛開始的時候酒德麻衣說起這些自己從未與人說過的東西還有些猶豫,但是沉默的人一旦開了口,辭藻就會像決堤的洪流一樣滔滔不絕。
酒德麻衣並不是一個話癆的人,真正的話癆應該是蘇恩曦,可是今天她說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