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胤禑和張廷玉,一起坐在暢春園的值廬裡。
張廷玉的手裡提著筆,一直埋頭寫各種題本的節略。
胤禑的跟前,則放了兩壺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
酒和花生米,都是康熙特賞的禦寒待遇。隻因,康熙知道,胤禑確實是千杯不醉。
彆說區區兩壺黃酒了,就算是二十壺黃酒,胤禑也沒有半點事。
在皇帝的身邊當差,白天送到的題本,往往並不重要。
晚上送到的緊急題本,很可能涉及到馬上叫醒康熙的問題,這就十分考驗政治頭腦了。
隻要和胤禑一起在值房裡,張廷玉永遠都在垂頭處理題本,根本沒有閒聊的時間。
胤禑呢,也從不和張廷玉閒聊。該喝酒喝酒,該出去巡視夜間警衛,就帶人出門。
和張廷玉有啥可聊的?
有那個工夫,胤禑還不如找個避人的地方,貓著睡個囫圇覺呢。
“稟十五爺,八百裡加急!”
胤禑從侍衛的手裡接過奏匣,仔細一看,果然是羽檄。
所謂羽檄,就是插著五根雞毛的奏匣。
一般人看見了羽檄,根本不敢擅拆。
胤禑不是一般人,整個暢春園內,就他有資格拆看羽檄。
因為,康熙特許胤禑,有權拆看外省發來的緊急軍情。
胤禑拿小刀,拆開了奏匣,拿出裡邊的題本,匆匆瀏覽了一遍,便趕緊起身,帶著題本走到清溪書屋的門前。
“八百裡加急,我要馬上覲見汗阿瑪!”在清溪書屋門前,胤禑拿出腰牌,塞進侍衛的手裡,命他趕緊進去稟報。
帶隊的一等侍衛關保,絲毫不敢怠慢,馬上跑進了書屋裡,讓值班太監魏珠,去叫醒康熙。
康熙正擁著林答應,纏在一起做嘿咻之事,忽然聽見魏珠在窗外說,“稟皇上,有八百裡加急軍情,十五爺就在外頭候見。”
八百裡加急,已是大清最快的急腳遞了,有著十分明確的規定,等閒沒人敢用。
儘管依依不舍,可是,康熙依舊選擇了軍國大事,而放棄了興致正濃的歡娛時光。
江山在手,才有資格隨便睡美人。
失了江山,就隻能像明思宗那樣,親手斬殺妻女,免被賊軍所汙。
“伺候更衣!”康熙畢竟是康熙,眼看到了播種的緊要關頭,居然迫使他自己,迅速從林答應的身上爬起,果斷起身更衣。
和宮裡不同,暢春園的更衣,也就是罩了一件雪貂長袍而已。
這種雪貂長袍,比大氅小一點,又比一般的罩袍大一些,隻要順手一裹,就不可能覺得冷。
“叫十五阿哥進來吧。”康熙裹著雪貂長袍,離開了西暖閣,進了東暖閣。
清溪書屋的西暖閣,床大閣暖,非常適合冬天擁美嘿咻。
東暖閣,則是康熙冬天處理軍國大事的地方。
胤禑進門之後,趕緊行禮。
“臣兒胤禑,恭請聖安。”
“起吧,出了何事?”康熙眯起兩眼,一眨不眨的看著胤禑。
胤禑走到康熙的身邊,雙手捧上加急題本,小聲說:“回汗阿瑪,準噶爾人圍攻巴裡坤。”
“你說什麼?”康熙趕緊接過加急題本,先一目三行的迅速瀏覽了一遍,然後逐字逐句的又看了一遍。
康熙連看了三遍之後,這才問胤禑:“說吧,你怎麼看?”
“回汗阿瑪,巴裡坤內附之後,已是我大清和準噶爾人最重要的前線要塞,絕對不容有失,必須速派大將,緊急帶兵馳援。”
康熙三十六年,今上改巴爾庫勒為巴裡坤,意思是老虎的前爪。
老虎的前爪,也就是大清的鋒利爪牙,其重要的軍事意義,無需多言。
“派誰去比較合適?”軍事問題,康熙照例要問一下胤禑的看法。
胤禑雖然軍事經驗嚴重不足,但往往能提出與眾不同的真知灼見,令康熙大為讚賞。
“回汗阿瑪,事關重大,臣兒安敢妄言?”胤禑還是老規矩,涉及敏感的兵權問題,一律先退一步。
“叫你說,你就說,哪來那麼多廢話?”康熙也知道胤禑比較圓滑的壞毛病,沒好氣的瞪著他。
“回汗阿瑪,茲事體大,臣兒畢竟年幼,對誰堪為將,確實是一無所知。”胤禑故意裝嫩,就是不肯推薦帶兵的將軍。
清初時期的帶兵將軍,幾乎都是從底層開始,逐步曆練出來的宿將。
以武力得天下,絕非一句虛話!
在兵營裡,因為軍令如山倒的基本原則,不可能沒有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