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潼關到西安一線,因是秦嶺餘脈的緣故,全是崇山竣嶺。
尤其是,火炮棄船上岸後,需要大量的人力,拖拽著進山。
這麼一來,大軍的行進速度,也跟著慢如蝸牛。
年羹堯哈著腰,說:“十五爺,不如先至西安府,歇歇腳,泡個池子,聽聽西安亂彈,嘗嘗陝西本地的特色菜?”
作為本朝第一實權皇子,舉凡天上飛的,地下爬的,海裡遊的,胤禑啥沒吃過?
以前,胤禑多次來過西安,諸如:歧山臊子麵,歧山擀麵皮,金線油塔,油潑麵,羊肉泡饃,涼皮,肉夾饃,奤奤(BiángBiáng)麵,他都嘗了個遍。
雍泰轉動著眼珠子,嘴上沒說啥,心裡卻在琢磨著,怎樣投其所好?
眼下,正是和最底層八旗兵們搏感情的最佳時機。
這個時候,胤禑如果離開了隊伍,去西安享福,那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蛋呢。
此去西安,那僅僅是一時爽罷了。
籠絡好了最底層的八旗兵,那才是一直爽的千秋大計!
自從進入陝西的省界之後,在年羹堯的催逼之下,陝西各地的肥豬和肥羊,源源不斷的送進了胤禑的大營裡。
胤禑帶來的兩千多名八旗兵,頓頓有肉吃,個個吃得眉花眼笑。
在京城裡,這些普通的八旗兵們,彆說頓頓吃肉了,就算是頓頓皆有米飯吃,也算是有名的富裕戶了。
吃了十五爺賞的肉,總要說幾句好聽話吧?
等大軍抵達了西安府後,隻要提起十五爺,底層丘八們,哪個不挑起大拇指,讚一聲:好?
不過,參領以上的將領堆裡,胤禑的名聲就顯得很一般了。
胤禑明明知道這些,卻故意我行我素,根本沒有籠絡參領和佐領們的歪心思。
不管是哪個時代,家當越多的人,越不敢舍命相搏!
隻有,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才敢跟著拚命!
反正,他們也沒啥可損失的了,怕個卵?
胤禑看得比誰都清楚,隻要打著愛兵如子的幌子,他就敢肆無忌憚的籠絡底層丘八們。
但是,如果和參領、佐領們走得太近了,康熙就該起疑心了!
嘿嘿,感謝全小將指了條明路,胤禑現在大踏步的跟著全小將曾經走過的足跡,一路狂飆而去。
大軍翻越了秦嶺的餘脈,駐紮於西安城外的軍營裡。
以西安將軍席柱為首的陝西高官們,一起簇擁著胤禑,把他迎進了西安城。
席柱,原為正白旗蒙古都統,算是今上的心腹了。
胤禑對席柱其人,並不陌生。
因為,席柱這家夥居然連手下的八旗兵的鐵杆莊稼,都敢貪入私囊。
膽大包天的席柱,屢屢被人彈劾,卻一直屹立不倒。
原因隻有一個,席柱十分熟悉準噶爾人的情況,若要對西北用兵,肯定用得上他。
到了席柱這種身份,吃點喝點貪點收點,真不叫大事。
真正要命的大事,就是站錯了隊!
不說席柱了,就算是胤禑自己,不也有私通平王福晉的大汙點麼?
汙點這種東西,不計較的時候,怎麼著都可以。
一旦,皇帝打算卸磨殺驢了,借口都是現成的。
年羹堯和胤禑之間,打過很多次交道,也算是比較了解胤禑的性子了。
所以,接風宴擺在了西安最大鹽商的彆院內。
酒宴設於後花園裡,胤禑當仁不讓的居中而坐,席柱居左,年羹堯居右,陝西巡撫雍泰隻能敬陪末座。
至於,陝西布政使、按察使和綠營提督等督撫下僚,連上桌子的資格都沒有。
沒辦法,威風八麵的“管相”麵前,有些人還是不上桌子為好。
在座的人之中,席柱甚至比年羹堯,更了解胤禑的底細。
虎口救駕,坐鎮通州大營,幾百裡奔襲蒙古反骨仔,暢春園大總管,親媽密妃是今上翻牌子最多的寵妃,親弟弟老十八是今上最寵的一個皇子。
唉,這麼多奇跡,居然集中到了胤禑一人身上,席柱安敢怠慢?
“十五爺,奴才抖膽,敬您一盅!”席柱哈著腰,主動邀飲。
在座的人裡邊,席柱的實權並不是最大的,但是,他的固有品級卻是最高的。
照大清的官製,年羹堯這個川陝總督,因有兵部尚書的加銜,才享受從一品的待遇。一旦解任後,加銜自動取消,就不是從一品了。
席柱這個西安將軍,不需要任何加銜,就是實實在在的正一品。
胤禑舉起酒盅,和席柱輕輕的一碰。
雙手捧盅的席柱,仰起脖子,一口捫了盞中酒。
胤禑放下酒盅時,盅中酒依舊是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