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帝似乎剛在溫泉之中起身,發絲還蒸騰著水汽。
他身著裡衣,於帷幔之外站立,靜靜地看著幼子點亮這一盞盞燭火。
忽明忽暗的燭光將他鋒利的眉眼柔和了許多。
“該喚父皇。”
聖上從不曾糾正過小胖崽的稱呼,可此時此刻,他卻想聽一聲父皇。
胖寶寶愛他,即使調皮,可父父的目光無比溫柔。
叫他不能拒絕。
“父皇~”對於這對父子,這樣的稱呼是陌生而又疏離的。
但小家夥太稚嫩年幼,奶聲奶氣的,生生叫人聽出了甜意。
“莫要撒嬌耍癡。”明熙帝微微皺眉,萬分無奈。
“我沒有!”被訓斥了的小家夥委屈極了,眼兒瞪得滾圓,嘴巴上都能掛東西了。
他被聖上寵壞了,身為父親隻是隨意一句,他便覺得無比委屈。
“我兒乃是太子,威儀天下。如此作態,如何彈壓百官?”明熙帝是心疼的,他的雙手下意識向前伸展,似乎要抱抱孩子。
可陛下生生收回了手,語氣冷硬,一反常態。
小家夥鬨了脾氣,不說話,也不走動。就直直地與聖上對視。
父子倆一樣的倔脾氣。
但更愛的那一方總會退步,被偏愛的也有恃無恐。
明熙帝鬆開了皺著的眉頭,緩步走來,在幼子身前半蹲:“是爹不該。”
撅著的胖寶寶看了一會,嘴角下意識咧開,又強行壓了下去:“朕餓了,小淵傳膳。”
將睥睨天下的聖上當奴才使喚,普天之下,唯他大逆不道。
明熙帝時常惹他,偏偏哄孩子又樂此不疲。
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自小胖崽出生後便廢棄了。
聖上一邊照顧他用膳,一邊與他說話。
“聽聞殿下大開私庫,廣覓良策?賜金百兩。”
他無比平靜,說話沒有一點波瀾。
胖寶寶就不一樣了,原本吃得噴香,翹著iiOiiO,聽了這話,眼睫都垂了下來。
整個人生無可戀:“若想天下英才儘入吾彀,必要重重賞賜。”
猶豫了會,小胖崽咬著牙說道:“朕心甘情願。”
說是心甘情願,可那心疼的樣子太過明顯,誰也無法忽視。
聖上展眉,語氣淡淡:“朕原想從私庫撥金,隻是殿下如此豪邁。淵不敢阻攔。”
他意有所指。
小胖崽端著茶盞的手一抖,些許水珠濺到他臉上,打濕了絨發,黏糊糊地貼在額上。
一垂眸,水珠從他睫羽落下,胖寶寶嗚咽說道:“小淵真好,嗚嗚嗚。”
魚兒哭死!
魚兒心好疼!
如果早說心疼,那大金子都是父父給出去的。
魚兒的閃閃大金還在庫裡頭。
小家夥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惹得宮侍左右莫不低頭,強忍笑意。
一隻如竹如玉的手伸過來,輕輕摸了摸小胖崽的腦袋。
聖上為小胖崽更換了脖頸的紅玉,鮮血一般的顏色。
“好了,都由朕來賞賜,好處歸於我兒。日後,每七日換枚紅玉。”
聖上了解他,在金子的光芒下,小胖崽不會關注後邊的話。
如他所料,幼子猛地抬頭:“真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