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駕崩過於突然,讓人不禁生出一點妄想。
太子年幼,陛下還不曾留下什麼護佑太子的手段,連遺詔都不曾留下。
聽說,唯一留下的手書,還是要天子原諒他呢?
朝堂上眾說紛紜,比較受認可的言論,是陛下他受了蠱惑,與先帝一般求仙問道。
恐怕是在宮中行了邪術,恰巧叫神仙太子撞見了。
這才有了父子反目,不過,愛子之心勝過了長生,陛下還是停止了荒唐的行為。
可修煉邪術,終究會遭受反噬。
陛下,怕是死於這些歪門邪道上,不然怎麼解釋陛下死不瞑目。
壓在頭上的一座大山驟然坍塌,那些被壓迫得抬不起頭的人便紛紛起了心思。
財帛動人心,世家舊臣千百年的累積,終究是打動了章閣老。
幾方聯合之下,還生生被這些人運作出一位閣老。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陛下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時不時從指縫裡露出一點佳肴,養蠱似得令朝臣爭搶。
他或許是覺得朝堂無趣,又或許是生了孩子軟了心腸。
輕信了世家的辯解,沒有一網打儘,甚至還允許他們的後代為官。
陛下啊陛下,你給自己的孩子留下了禍端。
沒有您的彈壓,太子還能讓百官俯首稱臣嗎?
郢成自是得意的,他如今不過四十,便坐上了這閣老之位。
太子這樣年幼,還能鬥得過他?
他身後站著的,可不止一點人!
今日如此折辱來,待到來日……
大抵是他心中湧動的情緒太過濃烈,又或許是小太子不喜歡麵生的人。
眾目睽睽之下,小胖崽揚手將一疊黃紙劈頭蓋臉地砸在了郢成身上。
朝臣錯愕至極,郢成更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怒了這位小太子。
須知,太子最為仁善不過。
嫉恨、僭越的想法隻是在心中想想,如何招惹了這位?
“孤善察人心,你不知道嗎?”小胖崽直直地凝視著郢成,這個他從沒見過的人。
郢成如鯁在喉,太子神異之處傳揚千裡,天下皆知。
他當然知道小太子極為敏銳,可他一直低著頭,麵上也沒表露分毫啊!
“殿下息怒。”郢成氣得半死,卻隻能伏地懇求。
誰叫他是太子,而他,不過臣子!
說的好聽點,隻是天子仆從。
在靈柩之前,他連解釋都不敢,那些怨恨的想法也都緊緊鎖住。
似乎是不再計較,小太子揚了揚眉,冷聲道:“為臣不忠,對君不敬。父皇靈前,容不得此等逆臣,且去宮門,跪上一個時辰。”
又是不忠,又是不敬,又是逆臣。
這三個名頭砸上來,便如大山一般將郢成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肺腑之中儘是黃紙味:“臣不敢,伏帷殿下作威作福。隻是,臣到底是內閣之人……”
小胖崽指著天子靈柩,厲聲道:“內閣又如何?孤為太子,大昭正統,便是廢了內閣,爾等又待如何?”
他沉穩、肅穆、目光掃過眾人時,帶來不容置疑的態度。
他稚嫩、可愛、失去了父親,卻頑強為自己撐起一片天。
話音剛落,眾人便都伏地,口中道:“殿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