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劍秋神情有些凝重:“你到底是怎麼安排的?我好配合你!”
秦牧野微微一笑:“我想要的很簡單,在必要時候,儘量維持大乾與烈穹的同盟,最好是嬴霜上位,即便最後上位的不是她,在老帝帥死之前,也得讓她掌握話語權。”
“那龍騎舞呢?”
“我有辦法。”
“好!”
沐劍秋點了點頭:“那我順水推舟當臥底了。”
“好!”
秦牧野點了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倒是挺省勁。
趙忼思路倒是沒錯。
手握解除龍騎舞的方法,讓自己和沐劍秋與他裡應外合。
自己還真沒想到,他居然掌握了解除龍騎舞的手法。
隻可惜,他也沒想到,自己也有。
這個中登,有些自負。
秦牧野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沐劍秋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由問道:“還有事情?”
沐劍秋點了點頭:“剛才我看,嬴霜給你送粥了。”
“昂!”
“她喜歡你。”
“……”
“你喜歡她麼?”
“……”
秦牧野有些接受不了這麼直來直往的問話,一點都沒有語言的含蓄美。
他不由揉了揉太陽穴:“談不上喜不喜歡,我年輕體壯,她容貌尚佳,就算真的排遣一下寂寞也無可厚非,你連這都要管?”
沐劍秋眉頭微皺:“已經排遣過了?”
“沒有!”
秦牧野撇了撇嘴,其實按照正常情況發展,還真說不準有沒有排遣過。
不過嬴霜心裡好像很排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沐劍秋神情愈發嚴肅:“千萬不要!”
“為什麼?”
秦牧野揚了揚眉,半開玩笑地問道:“她體內有毒?”
沐劍秋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秦牧野:“……”
不是?
我開玩笑的。
還真有啊?
沐劍秋深吸一口氣:“來之前,你應該了解過烈穹,帝帥壽元將儘,現在兩百四十五歲。烈穹國祚兩百多年,看似不短,卻還是第一次經曆皇權交接。
目前公認的候選有三個,你可知他們三個的共同點是什麼?”
“崇拜帝帥?”
“帝帥一百多個養子養女,不崇拜他的才是少數。”
“能力強,有野心?”
“這個算一個,但不是我要問的。”
“……”
秦牧野又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心驚了一下:“沒有子嗣!”
沐劍秋微微點頭,又問出了一個讓秦牧野頭皮發麻的問題:“帝帥一生有子七個,前六個都死在了戰場上,為了保證皇權有繼承者,所以把幼子召回了國都,自此其幼子便一直在國都生活。
年紀輕輕,便已經是上位戰神,周遭又有無數高手保護。
身體還無疾病。
那你猜猜,他是怎麼死的?”
“……”
秦牧野忍不住暗吸了一口涼氣:“帝帥殺的?”
能在這種條件下弄死一個人。
除了嬴烈本人,好像也沒彆人了。
“是!”
“……”
“為啥啊?”
“因為太子早已以新皇的身份自居,覺得烈穹國家弊病甚重,所以學了很多彆國治國的經驗,隱隱能看到上任之後大戰拳腳的苗頭。換句話說,他不崇拜帝帥,也不相信殺伐神國這一套。”
“……”
秦牧野不由沉默。
不怕二代混吃等死,就怕二代野望十足。
這個烈穹太子,或許真有當賢君的潛質,但殺伐神國不需要賢君,隻需要雄主。
戰爭機器一旦啟動,就無法停止。
尤其是烈穹這種地理環境。
不過嬴烈也是夠狠的,最後一個親兒子,說殺就殺。
沐劍秋神情凝重:“從殺子之前,帝帥就對血脈傳承這一套產生了質疑,對他來說,理念的傳承才是真正的傳承,他需要的,是完全繼承自己意誌的人。”
“不對啊!既然這樣,他為什麼還許諾,烈穹和乾國合並,最終由我和鷺鷺的孩子接手。”
“因為短時間內,合並本就是無稽之談。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還有一個穩定的盟友。你爹足夠不近人情,隻要能讓他相信帝帥的理念,很可能讓烈穹更進一步。
屆時秦家人在乾國,他孤身掌控烈穹,這就是將烈穹上限拔到最高的方法。”
“哦……”
秦牧野咂了咂嘴,他原先以為,嬴烈看中老登,隻是看中他的實力,還有安南軍政合一的效果。
沒想到,人看中的是老登不當人的程度。
不過也是。
老登當爹確實抽象得不得了。
但各種屬性都是按照殺伐神國君主量身定做的。
隻可惜。
老登已經變成了李弘的形狀。
比任何烈女都要貞潔。
秦牧野有些好奇:“所以他的想法就是,以後選繼承人,隻選沒有血脈束縛,並且相信他那一套的?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去,殺伐到天崩地裂?”
“是!”
“倒是個狠人。”
他不由有些讚歎,老實說這位老帝帥真的很有魄力。
無論怎麼樣,他都是這世界,第一個敢打破血脈傳承的人。
以理念傳國,已經有點跳出王朝紀元的意思了。
雖然秦牧野覺得殺伐神國這一套大概率會玩崩。
但世界上哪有確定永遠不會崩的體製?
烈穹這一套,隻要能一直朝外擴張,就不會遇到太大的問題。
畢竟世界太大了,留給他們的空間有的是。
秦牧野還是感覺有些怪怪的:“所以呢?怎麼跟子嗣扯一塊了?也沒說風流了就一定要生孩子啊,我看另外兩個,活得也挺瀟灑的啊!
老四一個月去三十次青樓不重樣。
老大更是養了一院子的嬌妻美妾。”
沐劍秋搖頭道:“趙忼不是不想重樣,而是不能重樣,你真當青樓裡沒有他流連忘返的姑娘?”
秦牧野想想也對,就算自己麵前桌上,擺滿了八大菜係的招牌菜,也不可能每一道都愛吃。
肯定是碰見愛吃的,就多吃幾口。
不可能隻夾一筷子,後麵就不夾了。
一想到這個,他對趙忼肅然起敬:“原來他是一個這麼自律的人。”
沐劍秋:“……”
秦牧野又問道:“那老大一屋子嬌妻美妾呢?”
沐劍秋搖了搖頭:“全都是重罪親眷,隻要他動了扶正的心思,就跟自毀沒有區彆。而且也不可能扶正,因為被關進後院之前,全被禦醫毀掉了生育能力,那個院子他每天隻去半個時辰,絕不多呆。”
秦牧野:“……”
沐劍秋沉聲道:“你應該能看懂,他們都在證明,證明自己無心子嗣,不會有所謂妻族,自然也不會被外戚左右。
所以嬴霜對你來說很危險。
隻要你們真的發生什麼。
她也必然會做一件事情,證明你對他來說絕對不是隱患。
你猜猜,他會怎麼證明?”
能怎麼證明?
傷害我唄!
難怪她這麼抗拒。
原來是這個。
估計也是想著自己身份特殊,傷害輕了不足以證明,傷害重了影響外交。
找不到平衡點,乾脆敬而遠之。
嘖!
沐劍秋站起身:“你一直都很識大體,我言儘於此,這就不多待了,你照顧好自己。”
“好嘞,你慢走!”
秦牧野起身把她送出房門。
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
敬而遠之挺好的。
因為他也覺得,隻有盟友身份的嬴霜,才是最好的嬴霜。
來到烈穹之後。
她一直挺有分寸。
至少今天,沒有在粥裡下不該下的藥,而且還刻意提醒了自己。
再待一段時間。
等乾國開國之戰打完,經嬴霜的手,給烈穹爭取到可觀的利益,把化龍池的不利影響消除掉,幫她重新站穩腳跟,自己就可以回乾國了。
老在烈穹待著也沒什麼意思。
都已經禁欲好久了。
……
嬴霜把碗摔了。
因為她覺得沐劍秋一定會想多。
畢竟一個身居高位的老女人,深夜親自送粥給一個小年輕。
很難讓人不覺得自己有其他目的。
一想到這些,她就尷尬得難受。
得找個機會跟沐劍秋好好談一下這件事情,順帶告訴她,待到時機合適,她就會解開龍騎舞,放秦牧野回乾國,並不會跟他發生什麼。
省得她覺得自己在害她兒子。
當然,她信不信是另外一個問題。
嬴霜覺得自己怕是要費一番功夫。
她搖了搖頭。
看向手中長弓。
弓胎神光內斂,陣紋玄奇深奧。
龍筋做的弓弦更是看得人目眩神迷。
她抬手試了試,便感覺到了極強的威力。
可又感覺,沐劍秋在裡麵藏了更多神奧的用法,她居然有些試不明白。
這……
剛才應該問的!
結果自己連問都沒問就逃跑了。
等會還得再去找沐劍秋一趟。
一想到這。
嬴霜更尷尬了。
她甩了甩腦袋,把長弓收了回去。
坐回椅子上,長長籲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
敲門聲響起。
“誰?”
“嬴帥,是我!”
門外響起了副將的聲音。
嬴霜微微點頭:“進吧!”
“吱呀!”
副將推門而入,坐在嬴霜對麵,又給她續了一杯茶。
“這麼晚了過來,有事麼?”
嬴霜從抽屜中取出一盒鳳柯葉推過去,軍中的人都喜歡這個。
這個女副將已經跟她很長時間了,也是軍伍世家出身,私下裡也是很好的朋友,很多拿捏不定的事情,嬴霜都會跟她商量。
女副將王覃取出一張鳳柯葉丟進嘴裡嚼了起來:“剛我在家裡,聽我爹說起了靛絳宮的事了。帝帥給你的壓力好像有點大。”
“沒法壓力不大!”
“有把握麼?”
“應該有吧,烈穹向來不虧待功臣,應該能請來不少煉傀大師和煉金術士,總不能……”
“很難!”
“嗯?”
“今天我爹恰好有一個煉器大師來家裡做客,也看到了乾國前線的情況,乾國的戰鬥飛舟讓他驚為天人。倒不是威力如何,而是成本、產量,還有能讓人如臂使指操縱的靈核。
在他看來,不管來多少高人,想要在戰鬥飛舟上達到乾國那樣的水平,至少也需要十年的時間。帝帥隻給你一年的時間,有些太為難你了。”
“這……”
嬴霜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畢竟她對煉器,隻懂一個皮毛。
煉器大師給出的結論,她自然不會太過懷疑。
王覃輕歎一口氣:“帝帥眼光毒辣,想必已經看出了難度。我爹的意思,陛下的重點,應當是讓你發揮龍騎舞……”
“這斷然不行!秦牧野這人吃軟不吃硬,用龍騎舞逼迫,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我也這麼覺得。”
王覃有些無奈,她也算是嬴霜的心腹了,當然知道很多外人不清楚的事情。
她猶豫了片刻,忽然說道:“嬴帥,要不……就讓他吃點軟的?”
“軟的?”
嬴霜麵色僵了一下,她大概知道王覃口中“軟的”指的是什麼。
她語氣有些不善:“你覺得我身為一國元帥,應當以色侍人?”
“當然不是!”
王覃趕緊說道:“我隻是覺得,嬴帥你本來就十分欣賞這個年輕人,即便沒有任何利益糾葛,發生一些什麼,也算是一段美事。”
“但你要知道……”
“嬴帥無須擔心立場問題,秦牧野本身就是那種重私情的人,他與第一任妻子歡好時,很清楚她敵國公主的身份,可即便如此,他也幫她爭取了很多利益。”
“我說的不是這個!”
“嬴帥是擔心,自己需要證明某些問題的時候,會傷害他?”
“不傷害他,就沒辦法證明我能成為合格的帝帥。傷害了他,就會開罪乾國這個盟友。這就是一個死局,所以不能碰!”
“我倒是覺得,不是死局。”
王覃忽得一笑。
隨即從懷裡取出一枚玉瓶,推到了嬴霜的麵前。
嬴霜有些疑惑,打開瓶口聞了一下。
她麵色陡然一變。
先是無比驚喜,又迷茫了一陣,最後陷入了猶豫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咬了咬牙:“覃兒,聽說你跟柳如煙有交情。”
王覃愣了一下:“嗯?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聽說……”
嬴霜聲音有些艱澀:“她很擅長教人撩撥男人……”
王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