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了幾隻羊羔子?”方寅直到今早醜時才懵懵入睡,聽到父親如往常在門外的打水聲他惺忪的睜開眼,披了衣裳推開窗戶讓晨風吹臉,再抬頭看到天上灰雲蒙蒙,又要下雨了嗎?目光回到院子裡,妹妹圓圓從外邊推門進來,看到他已經起來,原本還開心笑著的她趕緊低著頭跟地上有火炭一樣踮著腳往灶火屋裡快步走。
他洗完臉也過來了,平時一家人一塊做飯的。父親拌著醃蘿卜絲,母親雖然病著也坐那兒燒火,妹妹安靜地揉著麵,父親問妹妹鄰居家的小羊羔子又下了多少隻,她平時喜歡大早上起來出去看看喂喂鄰居家的那群羊。
“嗯,”
“怎麼了?”這聲心不在焉的嗯讓父親覺察到妹妹有心事。
“沒,沒什麼,”方寅走到妹妹身邊把盆放在她手邊,兩人眼神一對視,她又趕緊低下頭去。不過看她慌張又帶著點兒埋怨的神色,他心想那個人一定跟她說了什麼。那個人奸詐的很,他懷疑他把他們的身世已經說出來了,心思純善,不諳人事很容易被人騙的妹妹肯定被騙了。
“我們去看看,有些藥得放在裡邊屋裡。”妹妹把饃坯用布蓋好,他想了想向父母親撒了個謊,說快下雨了他和妹妹去存藥的地方看看,做好飯他們先吃不用管他們,一會兒就回來。
“我,我不去,”妹妹不願意,他強行把妹妹拉出去到門外,妹妹一旦覺得自己犯大錯就會結結巴巴,緊張的臉上的肉都怕的要抖起來了。
“不要怕,他跟你說什麼了?”方寅壓住憤怒好聲跟妹妹說話“彆怕,跟哥說。”
“他是不是我們的親生父親?我們還有個大哥?”
“以後你彆去那裡了,”方寅安撫妹妹“他的事以後哥再好好和你說好不好?他真不是個好人,我把他關在那裡就是不讓他再害人。”
“我、我把他放了,”圓圓揉著衣角頭低的更低了。
“什麼?”方寅震驚的看著妹妹,不敢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她怎麼拿到他的鑰匙去放人的?他為了不讓家裡人知道,每天都去送飯,可鑰匙藏的很隱蔽的,除了他沒人知道的。
“他、他告訴我的。”圓圓看著哥哥的鞋“說鑰匙藏在你的鞋子裡。”
“他腿折了怎麼出來的?”不對啊,他把他的腿弄斷了,就算把門打開也不能走路出來啊?
“我、我把他推到路口,攔了個騾車,他說回去救大哥了。”圓圓用放在藥房屋裡推藥地小輪車把他推出去了,在路口剛好碰見一個騾車。
“你在家等著,彆出去,什麼也彆說,一個字也不許說。”
果然,那個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被他利用的人,哪怕是他自己的親兒女。
“完了。”
走在路上,他不停的擦汗希望妹妹隻是說著玩的。走到那兒一看,完了,天還沒下雨雷已經先劈在他身上,人真不見了,他的親生父親,那個惡鬼真逃走了。
“誰?你說,安安?”
徐氏心如死灰的守著昏迷丈夫,心想丈夫要是活不了了,她就一塊去死。白家人把她的孫子帶走了,說會把屍首還回來。白家人是斬草除根、徹底滅絕的報複,沒有後嗣了,他們還活著有什麼用?
就在這時,她的陪嫁丫鬟尚氏臉色蒼白的走了進來,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大公子回來了。她以為是大孫子回來了,剛想高興呢,轉頭又一想悲痛欲絕,難道是白家真把他的屍首送回來了?
“是大公子。”尚氏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四年前,是她的丈夫親自去城外義莊把大公子的屍首運回來的。雖然屍首已經腫脹再加上麵部受傷,不能分辨相貌。可個頭沒錯,衣裳和他離家時穿的一模一樣,荷包也是夫人親自給他縫的,打開一看裡邊的平安符咒都還在。小姐夫妻倆看著兒子的屍首哭的昏死過去,他們也認定那就是他們的兒子啊。沒想到十四年後,一輛騾車停在門口,車夫說坐在車上的是他們家的大公子,要見見主事人。柳七妹出去看了一下說不認識,那人告訴她,他是老爺老夫人的兒子楚玟安。柳七妹以為他在說笑,剛想讓人把他罵走,他說要見他母親的陪嫁丫鬟尚氏,若是她也認不出來,把他打死在這兒也行。柳七妹看他不像說笑,進來告訴她一聲,本來她也以為是哪兒的無賴來撒野,出去一看,把她的魂兒差點兒嚇跑了。真的是大公子啊,他,他竟然沒死?
“媽媽,”
“啊、”徐氏看著那個坐在石凳上,穿的還算樣,就是身材消瘦,披頭散發,胡須也長過脖子的男人,他先開口喊了她一句媽媽,她啊了一聲,差點兒又一次昏死過去,這是她早已死掉的兒子?
“安安?”徐氏伸手捧住兒子的臉仔細看著,是她的兒子,她沒有做夢,她的兒子還活著?那,他們埋掉的是誰?
“媽媽,”兒子抱住她哭了起來“媽媽,”
“腿怎麼了?”徐氏也抱住兒子痛哭起來,她的兒子沒死,沒死!兩人哭了好大一會兒被人勸住,徐氏想拉著兒子進屋去看丈夫,可兒子坐那兒沒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