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封強攻江津口的同時。
駐紮在公安津口的關羽也再次引重兵來到公安城下。
公安城雖然堅固,但關羽卻是篤信泰然。
讓嶽舉、楊興、嚴成、何元、羅延、餘化六人分引兩千人,圍了公安城東西北三門。
關羽則親自帶兵圍了公安城的南門。
四門軍士都熟練的在公安城外挖埋鹿角、修築高壘等。
圍城的手段,早在圍樊城的時候,眾將士就已經輕車熟路了。
看著城下忙得熱火朝天的關羽軍,城頭的諸葛瑾和孫桓隻感覺頭大如牛。
關羽的攻城手段太嫻熟了!
麵對公安堅城,既不搦戰也不攻城。
而是直接在四門埋鹿角、築高壘,一副要將公安城變為孤城的姿態,這是在給公安城內的官吏士民施壓。
刀,始終在出鞘前,最具威脅。
因為不知道刀會何時出鞘、會以什麼姿勢出鞘,也不知道出鞘後會攻向何方。
當然。
也可以選擇先下手為強,趁著對手刀未出鞘的時候先砍死對手。
然而。
想先砍死對手,得有比對手更強的武力。
顯然。
以諸葛瑾和孫桓的武力還不夠先下手為強。
帶兵出城與關羽對陣廝殺?
諸葛瑾隻是諸葛瑾,不是諸葛正我。
孫桓隻是孫桓,不是孫猴子。
不僅如此。
昨夜關羽“看”諸葛瑾麵子放城外的吳兵入城,看似增加了公安城的守備人數,實則降低了公安城的守備士氣。
諸葛瑾終究還是太缺乏臨陣應變能力了。
墨守成規,隻能應付一般的對手;隨機應變,才能應付厲害的對手。
不放城外的吳兵入城,雖然會令城內軍士寒心,但被諸葛瑾和孫桓拋棄過一次後的吳兵,即便入了城也不可能再信任諸葛瑾和孫桓,還可能會煽動其他吳兵。
信任一旦有了裂縫,將和兵就會變得陌生。
沒了兵的信任,將也就沒了威。
將若無威,也就無法讓兵遵守軍令。
昨夜是否應該放城外的吳兵入城,是要綜合考慮利弊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而非簡單的一句“軍心必亂”。
直接的後果就是:僅僅過了半日,關羽兵臨城下的消息就在城內流傳,且越傳越多。
等諸葛瑾和孫桓覺察到時,流言已經失控了!
“太守,關羽選擇圍而不攻,定是想等城中流言儘起,然後裡應外合。我以為,可先將城內投降的官吏和城中大戶都軟禁起來。”孫桓凝聲提議。
諸葛瑾嚇了一跳:“若是如此,城內民心儘失啊!”
孫桓此刻已經顧不得民心不民心了,道:“太守,隻要守住了公安城,丟掉的民心還能再安撫回來;可若丟了公安城,就算民心還在,也跟你我無關了。”
諸葛瑾猶豫不決。
孫桓是個統兵的,考慮的更多是軍事上的利弊。
諸葛瑾是南郡太守,考慮的更多是士民能否支持孫權入主南郡。
若將城內投降的官吏和大戶都軟禁了,今後這公安城中誰還會對孫權忠心?
能守一時,能守長久嗎?
然而,戰場上最忌諱的就是遲疑不決。
考慮太多,就等於是什麼也沒考慮。
諸葛瑾的猶豫不決,看得孫桓心中焦急:“太守,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太守不忍動手,就由我親自帶兵去軟禁他們。待退了關羽,太守再治我擾民罪,足以安撫不服。”
在軍事上。
孫桓的確比諸葛瑾更果決,竟主動要求當黑臉。
然而。
即便如此,諸葛瑾依舊沒有下定決心。
諸葛瑾這個人吧,論軍事的確很菜,跟宋襄公一樣都喜歡講道理守規矩,缺乏隨機應變的能力。
可要論人品,卻沒人能挑的出諸葛瑾的毛病。
史載虞翻因為狂放直率而被流放,隻有諸葛瑾多次為虞翻說情,讓虞翻這個江東噴子都不敢噴諸葛瑾人品而隻敢稱其“敦仁厚義”。
因此。
當孫桓說出“待退了關羽,太守再治我擾民罪”這句話的時候,諸葛瑾就已經在心底將孫桓的請命否決了。
昨夜為了守住公安城而拋棄軍士,已經讓諸葛瑾覺得慚愧了。
若今日為了守住公安城而讓孫桓去行擾民事還要讓孫桓擔責,諸葛瑾覺得這樣做了自己都不配當人了。
最終。
諸葛瑾選擇了讓孫桓巡視四門,由自己親自去城中安撫民心。
孫桓雖然心急但也無可奈何。
畢竟。
諸葛瑾才是南郡太守,孫桓隻是武衛都尉。
且公安津口丟失本是孫桓的主責,諸葛瑾從始到終都沒怒斥過孫桓兵敗誤事。
然而。
戰場不會因為諸葛瑾講道理守規矩就會偏袒諸葛瑾。
尤其是公安城本就是呂蒙用計騙傅士仁投降才失陷的,對城中不服孫權的官吏士民而言,諸葛瑾的講道理守規矩就是個笑話。
搶了我們的前程壞了我們的家業,然後告訴我們要講道理守規矩?
關羽引兵在外的時候,我們隻能俯首帖耳被迫聽你諸葛瑾講道理守規矩;現在關羽兵臨城下,還想讓我們繼續俯首帖耳的聽你諸葛瑾講道理守規矩?
臉呢?
諸葛瑾的安撫,非但沒能穩住城內民心,反而讓城內的流言得到了證實。
原本隻是聽聞關羽兵臨城下,流言並未得到證實。
結果諸葛瑾一安撫,流言就變成了鐵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