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鎮南侯府兩位小姐的及笄宴,今日過府的商販不少,留在府裡忙活的劉嬤嬤照看著宴席上的食材;
孟管家則是接待著遠道趕來的姻親,逐一安排住處。
這些事原本都應是蘇芸操心,但她剛被奪了管家權,又接連遭受打擊,人又疲乏的很,
索性直接窩在臥房不出去,一心打理著葉錦棠的及笄服。
另一廂,葉澤禹在喝著悶酒。
正自酌自飲時,一個樣貌端正的少年不經通報,直接走了進來。
葉澤禹瞟了一眼,並沒說話,依舊自顧喝酒。
祁瑞銘掩蓋住心中鄙夷,麵色卻恭敬的很,
“究竟是什麼煩心事,值得葉兄喝悶酒?”
“有話說有屁放,啥事沒有就滾回去睡覺。”
“嗨,你說這還沒入秋,院子裡的樹怎麼就枯了呢?”
葉澤禹沒指望對方嘴裡能放出什麼有營養的屁,撇撇嘴,“那便請祁兄去幫忙砍了吧。”
祁瑞銘輕笑,連連擺手,“我嫌命長了?那可是太上皇親手栽的樹,若是砍它,還不如我一頭撞死來的痛快!”
窗外不知何時起風了,有點點細雨吹入房中,一掃腦子裡的霧霾,讓葉澤禹混亂的心一下晴朗起來。
再之後祁瑞銘的話他沒聽清,他此時腦子裡全是一件事:
那株幾乎被葉家奉為神樹的老槐,若是明日枯了,會如何?
葉無雙一定會被認為是不詳之人,才會在上族譜時被神靈嫌棄。
明日那麼多權勢滔天的人物知曉此事,葉無雙還想進族譜?
況且如今太上皇仍康健,到時候降下責罰也說不準。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來,之前準備好的事情要用不上了。
一旁祁瑞銘看了他一眼,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起身告辭。
葉澤禹也沒相送,伸手召來貼身小廝茅輝,悄悄吩咐了幾句,“……明白嗎?”
“少爺,這……”
他不耐煩擺擺手,“賞錢一分都不會少,去吧。”
不知何時,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停了下來,
墨園裡,不時有雨水從房簷落下,葉無雙坐在窗前,靜靜看著院門,心中有些奇怪。
明日便是及笄宴,按理說,那幾個狗皮膏藥早應該來找茬,
要麼借機罰她跪祠堂,要麼找茬打花臉,總之是不能讓她全須全尾的及笄。
可為什麼他們還沒動作?難道又在暗戳戳搞事情,要給她致命一擊?
正想著要不要去府中四處看看時,書蘭回來了。
書蘭嗤笑,將這看見的事說了出來。
葉無雙靜靜思索了一會兒,倚著扶手開口道:“你看清了?”
“看錯了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葉無雙這下是真樂了,剛困就有人遞枕頭,“那你幫我個忙,你去……”
書蘭靜靜聽著,最後一挑大拇指:“要說缺德,還得是你啊!”
書蘭被道破了身份,反倒放得更開了,剛好此生書蘭並未生出旖旎心思,這二人相處反倒像姐妹一般。
書蘭出去,葉無雙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如今倒是沒什麼操心事,隻要夜朗庭能平安度過這一劫,之後的事都來得及慢慢謀劃。
本應是平靜的一夜,可葉無雙卻睡不踏實,
前世一幕一幕不時闖入腦海,不堪往事如同滂沱大雨,將她澆的既狼狽又絕望。
似夢魘一般,她知是夢境,卻如何都醒不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她如前世一般喝下毒酒,而後魂魄離地,慢慢飄向寺廟,
她又看見了那個消瘦背影,又聽到了咒語般的呢喃,
“孤願以一身血肉,換卿重來此生;即舍一世功德,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