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的回答令林青雲十分滿意，但是滿意並不代表放心。
林青雲將我從外麵喊了回來，故意將李初一帶到了我的麵前與我相見。
時隔一百多年，李初一重新見到我後，情緒起伏雖然很大，卻極力地在那克製，隻規規矩矩地對我喊了一聲：“十五，好久不見。”
她的眼中溢著濕淚，我則麵露疑惑地對著林青雲問道：“師父……她是？”
林青雲明明是故意將李初一送到的我的身邊，卻故意說出一番道貌岸然的話來。
“你之前見過她的，可能忘記了吧，她是我剛剛收入麾下的一員，從今往後就是你的手下了，你若是遇上些不想自己親自動手的任務，可以交給她來做，為你自己減輕一點負擔。”
我規規矩矩地對林青雲行禮謝恩道：“感謝師父！”
從此以往的幾十年裡，李初一不時會跟在我的身邊，但是林青雲派出來的暗探，也會一直暗中監視著她的一言一行，以確保她沒有叛變。
許是那一百多年的牢獄，實在太過折磨，也讓李初一真真正正的見識到了林青雲的強大。
即便仇人就在眼前，她根本不敢生出半點反抗的心思，隻得認命一般，悄無聲息地陪伴著我。
時間一長，林青雲對我們二人的監視，這才逐漸鬆懈了下來。
殊不知，在與李初一重逢的那一天起，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我便已經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是一見到李初一，臨九臨死的那一幕，便不斷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好似要將我淩遲一般。
明明心中疼得那叫一個痛心疾首，卻也隻能裝作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機械地藏下所有的情緒。
在林青雲逐漸放鬆警惕的最後十年裡，我故意甩掉了幾次跟蹤李初一的暗探，確保林青雲沒有任何反應，絕對放心之後，我才選在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與她相認。
當李初一得知，我早就恢複記憶時，她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表現得相當震驚：“他……他不是在你身上下蠱了嗎？”
“那蠱將你的心都給吃了，你……你是怎麼記起來的？”
我隻自嘲的露出一抹冷笑，說：“或許，有時術法再高，也高不過真情實感吧。”
聽見我的這個回答，李初一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到我的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似是要將臨九的死，一百多年的牢獄，這幾十年的委屈，一並發泄出來。
我輕輕拍著李初一的後背安撫著她，明明很想很想讓自己保持鎮定，給李初一留下一個堅硬溫暖的懷抱。
可當臨九那雙湛藍色的目光，忽然浮現在我腦海中的時候，我終是難抵這麼多年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竟也跟著李初一一起抱頭痛哭。
但是，我沒有允許自己哭上太久。
畢竟，眼淚才是這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是弱者的表現。
我要得到的，向來不是失敗後的哭泣，而是成功之後的喜極而泣。
李初一見我哭聲漸緩，眼神變得堅定又疏離，似是感到這樣的我，忽然變得有些陌生。
她有些遲疑地問了我一句：“十五……我怎麼感覺你變了好多？”
“有嗎？”我啞然問道。
李初一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又說了一句：“你……你和我，和臨九，我們三個之前都太過天真，以為隻要你的修為到了九尾，便能有與林青雲一戰的機會……”
“可是事實已經證明了，就算你修到了狐妖修為最高的九尾，在林青雲麵前也毫無勝算……”
“但你明明幾十年前見到我，就已經恢複了記憶，卻沒有選擇立即與我相認，是想為臨九報仇，還是……還是我被林青雲送到了你的麵前，你反而對我沒有信任了？”
一百多年的分彆，不僅是我的性格變了，李初一亦是如此。
從前明媚愛笑的她，如今似是變成了膽小怕事，隻敢苟且偷生的性子。
我心疼又寵溺地摸了摸李初一的頭發，坦誠的告訴她說：“怎麼會呢？我們三個是生死與共的親人，就算你往我胸口捅上一刀，我都不會懷疑你的。”
“是我太了解林青雲了，他不會真的放心將你留在我身邊的，他一直都有派人監視著你，我也害怕，與你相認之後，你萬一沒裝好，引起他的懷疑，反而會讓你惹來殺身之禍。”
“——而為臨九報仇，是我一定要做，且不惜任何代價，都會做到的事情！”
“——林青雲欠了我兩條命，又將你送到我的身邊，作為要挾我的人質，這筆賬！我一定會從他的身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的！”
李初一本是擔驚受怕的情緒，似也有些被我觸動，她的目光緩緩變得堅定，對我咬牙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我沉著氣，一五一十地告訴她道：“這些年來，其實我也一直在尋找破局之法，我也是在藏經閣的一本古籍上知道的……”
“原來，狐生九尾，確實是妖的極限，可是九尾之上還能生得十尾！”
“十乃天數，狐生十尾，與天同壽……天定誅之……”
“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李初一的眉間緊鎖，不斷地重複著我的那句：“十乃天數，狐生十尾，與天同壽，天定誅之……”
“天定誅之……”
“十五，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你生得十尾，便能證道成神，還是即便證道成功，也不會被天道所容？”
“……”我沉默幾許，卻是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最後還是長歎了口氣，告訴她道：“狐生十尾，便與天地同壽，甚至比現在最厲害的地仙還要高上半級，隻要曆過十道雷劫，便可白日飛升，跳脫六道，與這個牢籠。”
“但是……”
“上天是不會允許我飛升正道的，彆說十尾了，就是十一尾，十二尾都沒有用，更何況，狐狸也修不出那麼多條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