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孫權駭然變色。
張昭,周泰,陳武,賈華等諸將,乃至於每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卒,無不是駭然變色!
周瑜,他們的周大都督,竟然在兵變造反!
要將他們的主公孫權,從江東之主的位子上拉下來,扶他們的紹公子上位!
所有人腦子都嗡嗡作響,被周瑜這突如其來的一出給整懵了。
“周瑜,你瘋了嗎,你竟然敢謀逆作亂?”
張昭到底是見過大風浪的人,率先反應過來,指著周瑜厲聲喝斥。
一句“謀逆作亂”,這才如驚雷一般,將孫權從恍惚震愕中劈醒。
他這才明白過來,周瑜為何不守赭圻,率全師召呼也不打就殺回秣陵。
原來這是要逼他下台啊!
至於他那好侄兒孫紹,多半是周瑜事先安排了人先行入城,將其先一步接出了城去。
這是一場精心預謀的兵變啊!
孫權旋即勃然大怒,指著周瑜斥罵道:
“當年兄長臨終前,明明是令吾繼承孫家基業,做江東之主,此乃人所共知。”
“周瑜,吾對你何等信任,將我江東兵馬儘數交給了你,你焉敢辜負吾對你的信任,篡改兄長遺命謀逆作亂?”
周瑜麵無表情,隻冷眼看著孫權無能狂怒,就如一個對丈夫徹底死心的女子,對方是喜是怒都毫不關心。
等到孫權罵完,周瑜方冷冷道:
“伯符當年傳位給你,是對你的信任,以為你能守住他血戰開創的江東基業。”
“可你呢,稍遇挫折便要將江東獻於曹賊,以換取你苟全性命。”
“伯符與我等血戰開創的基業,就這樣被你拱手送人,你對得起伯符對你的信任嗎?”
周瑜索性撕破了臉龐,再無忌憚什麼主臣之彆,當著城內城外萬千將士的麵,便公然斥責孫權的無能和貪生怕死。
孫權如若被當眾扒光了衣服,一時又是氣憤又是羞愧,憋到臉色發紫。
周瑜卻不給他嘴炮還擊的機會,繼續說道:
“仲謀,既然你貪生怕死,擔不起這江東之主的重擔,守不住伯符留下的基業,你就該有自知之明,老老實實的退位讓賢。”
“如果你當真還敬伯符是你兄長,就不要做無謂的掙紮,老老實實打開城門,讓江東之主的位子還給紹公子吧。”
“如此一來,你還能體體麵麵的下台,紹公子自會給你個富貴餘生。”
“若你不明事理,非要逼我動武,待我殺入秣陵之時,你再想體麵,可就沒有機會了!”
孫權身形一凜。
周瑜這是在下最後通牒啊,若他不肯讓位,就強行攻破秣陵,用武力逼他下台!
周瑜所握的一萬人馬,可是江東最後的精銳之師。
他守秣陵的士卒七七八八加起來雖也有數千之眾,卻皆是東拚西湊的鄉勇郡兵,戰鬥力也就比烏合之眾強點而已。
周瑜若真強行攻城,他怎麼可能擋得住?
“主公,諸將不滿主公降曹,或許會跟著周瑜造反,紹公子卻未必有此心,多半乃是為周瑜脅迫呀…”
身旁張昭小聲提醒暗示。
孫權驀然會意,忙是衝著孫紹叫道:
“紹兒啊,咱們可是親叔侄,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啊。”
“為叔知道你是被周瑜這逆賊脅迫,被他逼著與為叔骨肉相殘,你快說句話,讓將士們看清周瑜那亂臣賊子的真麵目啊!”
他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孫紹身上。
誰料孫紹卻麵露恨色,厲聲罵道:
“孫權,你個薄情寡義之徒,你也配提血濃於水四個字,你也有臉自稱是我叔父?”
“自你掌權之後,無時無刻不對我心存猜忌,處處對我防範監視,在我身邊安排了多少眼線耳目,你當我不知嗎?”
“你嘴上說著保護我安全,實則以此為由將我軟禁,今日若非公瑾叔父派人秘密接我出城,我甚至連出入秣陵都要得到你的準許!”
“我問你,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侄兒,就是這樣對待你的骨肉親人的嗎?”
“我父親將江東之主傳給你,你卻這樣對我,我不配做我的叔父,你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孫紹也撕破了臉皮,將孫權這些年的所做所為儘數戳破,將積聚多年的怨氣,統統也宣泄了出來。
孫權被罵到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他顯然沒料到,自己這侄兒年紀雖輕,卻什麼都知道,他乾的那些齷齪事人家是心知明鏡。
控訴過孫權後,孫紹緩了口氣,朗聲道:
“江東是我父親打下來的,若我父親還在,他寧可與大耳賊玉石俱焚,也絕不會為求苟活而投降曹賊!”
“孫權,你雖冷血無情,我孫紹卻不是!”
“你若聽公瑾叔父的話,體體麵麵的把本就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我念在咱們皆為孫氏子孫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給你一個富貴餘生。”
“若你還厚顏無恥,執迷不悟,你就休怪我不念親情!”
孫紹也學著周瑜,給他這位叔父下了最後通牒。
沿城一線的士卒們,驚愕的目光轉向了孫權,顯然皆已信了孫紹所說,不敢相信他們的主公,會這樣對待自己的侄兒。
“孫紹,你——”
孫權氣到眼珠爆睜,臉龐扭曲變形,指著孫紹想罵卻半天罵不出一個字。
他憋了半天,憋到怒血攻心,捂著心口搖搖晃晃倒退半步,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氣。
“主公!”
張昭趕忙上前將孫權扶住。
“畜生,這個忘恩負義的小畜生,竟然敢這般汙蔑詆毀吾,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