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喪神牌位端居於神台之上,牌位上的每一個字都紅豔鮮亮。
周昌領著眾人,依次為墓室中的‘瘟喪神泥塑身上香。
燭火幽幽照亮墓室,香火嫋嫋熏染神台上的牌位與泥胎。
神位之上,每一個以周昌心頭血描畫出的字跡都仿佛熠熠生輝著。
此前仿佛蓋壓在神位的‘喪’字之上,使得‘喪’字變得斑駁殘破的汙穢手印陰影,此時被朱紅的筆鋒壓在其下。
眾人盯著那道手印看了良久,其顏色雖仍在逐漸加深,但在一時之間,也休想重新覆蓋住那個‘喪’字。
“成了…”
周昌喃喃低語。
在場眾人,有的麵露喜色,有的眼神安定,有的則訝然不解。
“似乎陰礦中的這些神靈,與我們麵對的俗神確實有些不同…”肖真明遲疑著道,“我們守在此間,便不會遺忘各自的同伴。
今下我隨便一想,就能想到咱們共有九個人。
每個人的名字,我都叫得出來…
是這位‘瘟喪神’真的遮護了咱們”
“待會兒我們二三人離開墓室,走到甬道之中。
若那時我們仍會犯‘遺忘症’,便說明‘瘟喪神的遮護確實存在於這間墓室之內。
若是不然,則說明當下我們未犯‘遺忘症,隻是一種偶然。
而且,人都有善惡好壞之分,人性都複雜至此,又何況是神靈縱然此下這個陰礦神靈好似對咱們抱有善意,未必其他陰礦神靈就一樣是善類了。
凡事還是需親身體驗,實事求是,切勿憑著過往經驗就先入為主。”周昌言語了一番,引得眾人紛紛點頭以示讚同。
他轉而將朱筆與血墨交給楊瑞,道,“一旦神位上的筆畫有淡去的跡象,便請大爺爺再尋命格較強的人,為神牌描眉開臉。”
“嗯。”
楊瑞點了點頭。
當下周昌心頭血混合成的朱砂血墨尚可使用多次。
待到血墨用儘,若周昌不在這裡,也完全可以再在剩餘人中挑選命格強大的人。
譬如白秀娥的命格也相當不錯。
“此間除卻一條甬道以及這座墓室之外,便再無他物。
但我們也不能從此處往彆處胡亂挖掘探查。
萬一左右周圍真還存在一座想魔的墳墓,我們貿然掘開墓室,往四下探查,便是在給自己惹禍。
憑著瘟喪神的遮護,我們尚能得一時安全,一旦打通兩座墓室,使神鬼照麵瘟喪神未必就還能護得住咱們了。”周昌肅然道,“所以,我預備獨自出甬道,重回到那三個村子裡探看我手上有這件與瘟喪神牽連的遺物,能抗禦三瘟之氣。
我覺得,咱們能否下涉陰礦之中,瘟喪神是個關鍵。
但另外瞎子村的那個瘟肉粽,白果村的崔哀,同樣也是一個關鍵因素。”
周昌已將瘟肉粽、崔哀這兩個‘異人’的情況,告訴了幾個同伴。
肖大虎聞聲皺眉:“你出離了墓室,也就沒有瘟喪神的遮護了…
那件陰礦物什能夠抵禦三瘟氣不假,可它卻不能抵禦另一個詭帶來的‘遺忘症’。
到時候,處境一樣危險。”
“當我們九個人聚在一處之時,此種遺忘症會叫我們逐漸忘卻身邊的同伴。
或許當我們都將某個同伴遺忘了的時候,那個同伴的存在就會真的被抹除。
而當我出離墓室獨處之時,或許就該擔憂自己會否遺忘了自身的存在了這是最為危險的時候,不過,我可以借助念絲,叫秀娥不斷提醒我,讓我記住我自己。
此後,我潛入大村或是白果村,與那崔哀、瘟肉粽照麵。
我或許就不必擔憂了。
該擔心的崔哀、瘟肉粽他們兩個。”周昌顯然早有成算。
今下留在此地,前路也是一籌莫展,既然周昌早有了計劃,眾人也不再過多勸說。
是以,周昌先領著肖真明等人,往甬道那頭走了一圈。
確認走出墓室之後,瘟喪神的遮護便跟著消失,眾人的猜測得到驗證,周昌便離開了這座墳墓。
他依舊將念絲纏繞在白秀娥手上,到時還需秀娥與他時刻溝通,讓他不會遺忘自己的存在。
今下那個可使人得‘遺忘症’的詭,其對人的影響尚不算太深,便是周昌曾經遇到的李夏梅,都比這個疑似想魔的詭更具壓迫力。
即便如此,周昌也不敢輕視這個‘遺忘詭’半分。
它與‘瘟喪神’互相影響,被‘瘟喪神’的力量克製的情況之下,尚能將殺人規律外溢出去,影響到周昌一眾人,一旦瘟喪神壓製不住它,令它全麵複蘇,它卻比李夏梅恐怖得多了!
周昌抓著繩索,從盜洞裡爬了出來。
手腕上的念絲此時輕輕震顫著,白秀娥緊張而嚴肅的心念傳遞而來:“小哥…你、你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周昌。”
得到周昌的回應,白秀娥明顯放鬆了些許:“你家住在何處”
“青衣鎮二條巷。”
“家裡有幾口人,都是誰”
白秀娥向周昌詢問的這些問題,都是周昌與她商量好,定下來的。
周昌——回答過後,白秀娥又道:“小哥,三十個呼吸之後,我再來問你。”
“好。”周昌應道,“若有甚麼不對的情況,我也會隨時找你。”
“嗯!”白秀娥頓了頓,又緊張地說了一句,“你不要忘了!”
“怎麼會忘…”
周昌麵露笑意,他回應著白秀娥的話,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幾縷絲線,忽然眼神一凝,口中的話也未有說完他盯著自己手上纏繞的絲線,覺得這幾縷絲線分明很熟悉,但他這個時候乍然一想,卻記不清這幾縷絲線從何而來,有甚麼具體效用了!
“呼!”
四下有陣陰風吹刮而來!
周昌身在這陣陰風中,亦油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寒意!
他記得‘遺忘詭’,記得它的殺人規律,記得自己絕不能忘記那些有用的信息。
可他卻在爬出盜洞的這個瞬間,猛地一下子記不起自己手腕上纏繞的那幾縷絲線的效用了!
哪怕白秀娥前腳才和他說了話!
周昌抬起頭,目視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