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芬略帶夷猶的隨口敷衍道:“認乾媽行,那個什麼吉他就算了吧,聽說一百多塊錢呢,好貴呢!”
二興馬上轉頭朝著董娟笑道:“二興不要娟姨的琴,但認乾媽是不是得磕頭啊?”
“不用磕頭!而且吉他我也必須送,因為不用我掏錢,去團裡領一把就是了。在我們團,娟姨可是夠資格了呢!”
見兒子又望向自己,王美芬趕緊接著拒絕:“還是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二興,叫乾媽,以後你再來燕京,就有人能管你飯了!”
二興一點不帶含糊的,轉身摟著董娟,就往她臉上啄了一口:“乾媽!你說的,不用磕頭哦!”
眾人哈哈大笑,董娟更是高興地把二興抱起來轉了好幾圈,嘴裡還不忘了吩咐:“趕緊的,新烤的鴨子片好了嗎?我兒子要吃!”
王華莉伸指頭捅了董娟的後腰一下:“這下你可撈著了,撿了個小神童,要不也讓二興認我個乾媽?”
董娟趕緊扭身躲著她:“乾媽哪有隨便認的,再說了,我跟二興是有緣,剛一見麵就覺得很親的那種,你就彆做夢了!”
她隨後騰出一隻手來挽著王美芬:“嫂子,以後我喊你姐姐吧,咱們算是一家人了,今晚你和二興還有爺爺去我們家住,團裡的招待所哪有家裡舒服!”
沈祥林用他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去揭董娟的老底:“董娟的母親是著名歌唱家苗麗鳳,父親是鐵路文工團的團長,部隊轉業的大乾部,家裡的住房足有上下兩層呢!”
董娟的嘴巴不饒人:“二層樓可跟我爸媽的工作沒有關係,是我爺爺的名字呢!”
或許山村裡出身的王美芬,並沒聽懂裡麵的門道,可二興聽出來了。
他的這位便宜乾媽,家裡頭的背景肯定不簡單,她的爺爺很有可能是個很厲害的大人物,不然怎麼住得起這麼大的房子!
但他可不敢把心裡的偷笑流露出來,而是繼續裝傻賣萌:“媽,二興吃飽了,爺爺也喝完了,咱們去乾媽家睡覺覺吧?”
他的話讓王美芬很是尷尬,一來,自己還沒有確定,董娟是不是在說客氣話;二來,她怕去人家家裡丟人現眼。
後一個才是問題的關鍵。
彆看一家三口這次來京穿得還算體麵,實際上就是家裡最寵愛的二興,除了身上這一件,也絕沒有第二件是沒有一個補丁的。
特彆是褲子,他向來都是穿大興穿小了的,哪怕沒有很明顯的補丁,褲腿也準是接了好大一塊,涇渭分明。
至於她跟爺爺,平常都是穿洗得發白的工作服,隻有夏天才可能截塊料子做上一兩件。
還有腳上蹬的鞋,雖不至於從來沒有替換的,但平時穿慣了解放鞋,哪怕來前特意買了新的,一脫鞋,一股子腳臭味就臭氣熏天。
這可不是埋汰工人階級,那個年代誰家也窮,他們這樣的雙職工家庭,在機車廠附近方圓百裡,已經算是比較寬裕的了。
而且就是二興身上的的確良褂子,也不是家裡給購置的,而是吳鳳蓮在教育局看到過孩子身上的裝扮,給他找了一件丈夫退役後買的第一件衣服連夜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