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朱雲峰就回了皇宮。
此時乾清宮書房內,朱標正在批閱奏折,朱棣則在一旁玩著手機。
由於沒有網,朱棣隻能看手機裡之前緩存下載的視頻。
朱雲峰跨進大門,左右宮衛無人敢攔,如入無人之境一樣,直接進了書房裡。
看他進來,朱棣隻是瞥了一眼,繼續看視頻。朱標則是放下奏折,抬起頭問道:“回來了?怎麼樣?”
“你想聽什麼?”
朱雲峰坐到了他的書桌對麵椅子上。
“我大明京城如何?”
朱標問。
“.”
朱雲峰看了眼朱棣,說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先說說假話?”
“極其雄偉。”
“真話呢?”
“啥也不是。”
“有那麼不堪嗎?
朱標很驚訝。
“不信你問老四,他去過我們市。”
“確實啥也不是。”
朱棣搭了句腔。
朱標沒有下過山,彆說市裡縣裡,連藍沙鎮都沒去過。
但朱棣可是見識過大世麵。
雖然一個地級市也不是什麼大城市,然而跟大明首都應天府金陵城比,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當時朱棣可是迷失在城市裡,抬起頭四周都是高樓大廈,周圍車水馬龍,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盛況,給予他強烈的視覺衝擊感。
而相比之下此時的南京城,根據明史專家何炳棣院士的關於《明初人口及相關問題》一書當中的研究指出。
明朝洪武四年,當時金陵人口約為兩萬戶,也就是差不多十萬人。等到洪武十四年進行人口普查的時候,金陵人口達到了五萬戶左右,也就是二十餘萬。
但這其中還包括駐紮在南京的兵丁以及家屬,另外就是金陵郊區的上元、江寧周邊城外所有人口統計。
之後朱元璋四次大案,據記載讓南京城人口少了一半。
一直到朱元璋晚年,洪武二十八年,通過數次大規模人口遷移,加上兵丁充實金陵人口,才讓南京城人口在當時達到了七十萬人。
而現在則是洪武十二年,總人口應該在二十萬左右。但光駐紮在城內的軍隊就有數萬人,城外也有數萬人。
也就意味著當時南京二十萬人口,其中一半是軍隊,另外一半基本是士兵們的家屬。
原住民屈指可數。
難怪說胡惟庸造反沒人信,這TM城裡大半都是軍隊,軍權還全都握在老朱手裡,彆說他一個宰相想造反,就算是李文忠造反都夠嗆。
加之朱元璋重農抑商,商業不繁榮,酒樓店鋪很少,百姓很多人都擺地攤以物換物。
寶鈔要麼被拒絕支付,要麼隻能超額購買,比如價值一兩銀子的東西,最少得四五兩麵值的寶鈔才能交易,買賣少得可憐。
街道也不多,就集中在大中街、三山街、新橋街、太平街等幾條縱橫交錯的街道間,白天還好,到了傍晚往來百姓也十分稀疏,由此可見當時的南京有多蕭條。
“唉。”
朱標歎息道:“大明初建,百廢待興,縱使是京城之地,亦遠不如後世繁盛。”
“建設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朱雲峰說道:“老祖宗重農抑商,也是為了讓國家先有糧食,吃飽了才能想其它發展,等過幾年農業發達了,再搞建設也一樣。先說說,今天胡惟庸怎麼樣?”
“我如你所言,並未召開內朝會議,隻是讓中書省把今天的奏折和國事交過來,再讓通政司把今日的政務也交過來進行比對。”
朱標拍了拍放在桌案上一疊厚厚的公文說道:“除了四件官員調任方麵的公文以外,其餘事務全在這裡。”
“也就是說,胡惟庸擅自調動官員咯?”
朱雲峰摸著下巴道。
“是的。”
朱標點點頭,說道:“以前也常有這樣的事,父親為此十分生氣,責問過胡惟庸,但他總是以疏忽為推辭,加之調任的都是淮西人,都是本地鄉鄰,父親也就不好說什麼。”
“嗯。”
朱雲峰應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難怪這老小子有取死之道,把手伸向老朱的權力中,那他不死誰死?
“現在怎麼辦?”
朱標問。
“你今天一天什麼都沒做,就批閱奏折了?”
“做了。”
“做了什麼?”
“召吳伯宗、劉崧、薛祥、韓宜可等人議事。”
“這些人是什麼人?”
“浙東官員,曾經因被胡惟庸所惡而貶官、排斥者。”
“做得不錯。”
朱雲峰笑道:“不過也彆太過分,老祖宗要的是平衡,希望朝臣互相牽製不威脅皇權,如果你塞了太多浙東官員,那下一個被肅清的就是他們了。”
“嗯,我知道。”
朱標點點頭,現在朝中胡惟庸一黨勢大,得罪他的官員基本都被趕走,包括他的老師之一吳伯宗,他也無可奈何。
可現在手握權柄,那自然要把以前那些被胡惟庸驅趕的官員再召集回來。
也不用談什麼彆的事情,等胡惟庸案結束之後,他們重新回到朝堂上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然。
除了他們以外,朱標也會聽取朱雲峰的意見,尋找那些政績和能力都比較出色的故元官員補位。
等到父親回來的時候,朱標希望他看到的場景應該是胡惟庸一黨基本被肅清。
文官團體組成變成剩餘的淮西籍非貪官汙吏且能力政績出色者,一部分浙東官員,以及一部分被提拔上來的故元官員。
如此三足鼎立,相互製約平衡,大抵就是父親願意看到的局麵。
“之後呢?”
朱標又問,他倒也不是完全沒主意。
他依賴的其實就是浙東集團。
劉基、宋濂、吳伯宗等人都是浙東集團,被胡惟庸所忌。
如果朱雲峰不出招的話,他自己會下令找理由把胡惟庸一黨除掉,換浙東集團上馬。
不過聽起來朱雲峰的辦法更有效,所以他會看看朱雲峰的做法。
“等唄。”
朱雲峰笑了笑道:“要有耐心,我們在暗,他在明,總有他露出馬腳的時候。”
“嗯。”
朱標點點頭,看著書房外飄起的小雪。
為今之計,確實隻能等了。
不管是等胡惟庸露出破綻的時候,還是塗節告發的時候,都是對方的末日。
唯一的區彆就在於等到塗節告發的時候,也是父親給的期限。
夜幕降臨,今夜南京城下了一場雪。
天氣愈發寒冷。
翌日,太子朱標以天氣轉寒為由,賜群臣冬衣,且取消早朝會。
凡六部事,皆移交中書省,再由中書省轉交乾清宮。
數日之後。
十一月下旬,臨近臘月,南京城被積雪覆蓋。
位於玄津橋以東,皇城西南的大通街南麵,豪宅連棟,庭院森森。
傍晚時分,中書省散值之後,宰相胡惟庸乘坐著馬車,在前呼後擁之下,回到了自己府邸。
而在他的馬車後麵,還有六輛車。
眾人下了馬車,門口的管事迎了上來,對胡惟庸下跪磕頭道:“爹。”
“嗯”
胡惟庸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