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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凜冬下雪(2 / 2)

管事連忙起身拿起傘給他遮蔽風雪。

“先上茶水,安排飲宴。”

胡惟庸進入屋內,從外庭到堂屋,屋子裡燒了炭,溫暖如春,他脫下大氅坐到了椅子上。

“是。”

管事隨即彎腰躬身退了出去。

後麵其餘官員也走進來。

能進宰相府邸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皆位高權重。

他們分彆是禦史台的禦史大夫陳寧,左禦史大夫兼大都督府左都督丁玉。

六部當中的刑部尚書呂宗藝、戶部尚書任彬、兵部尚書趙本、吏部尚書陳煜。

可以說這六人本身就是除李善長胡惟庸之外,最高級彆的官員之一。

進入大廳,眾人分彆就坐。

管家很快端來熱騰騰的茶水給他們一一奉上。

胡惟庸高坐主位,端起茶水飲了一口,抬起頭,見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便笑了笑道:“這雪倒是下得越來越大了。”

“今年河南、甘肅等地乾旱,就缺了這場雪,來年春應該就能有個豐年了,這都仰賴於丞相功德。”

兵部尚書趙本連忙說道。

他原本是兵部郎中,從五品,被直接越級提拔到了兵部尚書的位置,便在於他為胡惟庸鄉黨。

而且這種事情在洪武朝還非常頻繁,或者直接說是洪武十三年前。

因磨勘、選調製度的不完善,導致當時為官多以察舉為主,朱元璋與胡惟庸覺得你行,那你就行。

彆說從五品兵部郎中,前幾年還發生過從七品給事中直接升兵部尚書的情況,那人名叫安統,也是胡惟庸舉薦。

隻是後來朱元璋覺得他名不副實,才能一般,就給罷黜去山西做參政。

但也從另一方麵證明——隻要你巴結上胡惟庸這條大腿,那麼即便你是無能之輩,照樣能做到飛速被升任為正三品(洪武十三年後為正二品)六部尚書。

一時間,胡惟庸家門庭若市,除了淮西籍鄉黨官員以外,還有大量非淮西籍官員投奔,以至於大半個朝堂,多是投奔到他門下的官吏。

然而麵對趙本的恭維,胡惟庸卻向東北的皇宮方向拱拱手道:“錯了,是仰賴陛下如天之德,和大家實心用事。”

“是是是。”

趙本連連點頭附和。

禦史大夫陳寧亦是說道:“陛下龍體欠佳,太子監國,丞相輔政為民,宵衣旰食,這場雪,也是上天給丞相敬下來的。”

“不錯,丞相居中書省,大明兩京十三布政司都在丞相肩上扛著。現在北邊還要打仗,西南也不太平,各地尚有民亂,皆是丞相在想方設法維係。”

戶部尚書任彬也拍了拍馬屁。

他是今年九月被胡惟庸推舉上來的,曆史上洪武十三年正月就因胡惟庸案被砍了,自然是胡惟庸黨的心腹力量。

“哈哈哈哈哈。”

胡惟庸大笑著對丁玉說道:“親家公,你看他們,就會討我歡心。”

說罷他擺擺手道:“都是為了朝廷效力,何必談什麼誰做得好誰做得差呢?如今國庫空虛,民亂四起,親家公七月才平定了彭普貴叛亂,我等還是要儘心儘力為國家操勞才是。”

“是是是。”

眾人眉開眼笑起來,與數日前形成了顯明的對比。

九月,因為占城使者的事情,朱元璋大發雷霆,將胡惟庸與汪廣洋給關了起來,要治他們的罪。

胡惟庸連忙把罪責推給禮部。

朱元璋在十月把禮部官員砍了一通,這才放了胡惟庸和汪廣洋出來。

但十月底的時候原本是胡惟庸黨羽的禦史中丞塗節不知道什麼原因,忽然上奏說劉伯溫是胡惟庸毒死的,汪廣洋知道這件事。

於是朱元璋責問汪廣洋,汪廣洋不認,於是將他貶到海南去。人還在路上,沒過兩天,朱元璋又發書斥責他。

在十一月初,也就是十多天前,汪廣洋自殺了。

當時整個胡惟庸黨都感覺天塌下來,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終日,害怕朱元璋對他們發難算賬。

沒想到才過了十多天,朱元璋忽然病了,太子監國,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讓胡惟庸黨眾人隻感覺從閻王殿來到了淩霄宮。

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哼。”

胡惟庸忽然冷哼一聲道:“塗節此賊居然敢誣告我,不得好死。”

刑部尚書呂宗藝說道:“現在塗節已經被下了儀鸞司詔獄,就怕他在牢中四處攀咬。”

“唔”

胡惟庸沉吟片刻,說道:“陛下自有法度,何況太子明辨是非,自然不會親信小人之言。”

他嘴上這麼說,但心裡打定主意,明天看想辦法找到儀鸞司都督僉事毛驤,不管用什麼辦法,看他能不能讓塗節永遠地閉上嘴。

比如獄中自縊,也是常有的事情嘛。

“爹,酒宴已經準備好了。”

管家進來稟報道。

眾人沒有在意他的奇怪稱呼。

因明初朱元璋規定不許除宗室、勳貴外的人蓄奴,因而當時有錢人或者權貴養奴仆都是以收假子的方式陽奉陰違。

所以導致府邸奴仆都不會稱主人、家君之類的稱呼,而是對男女主人稱為爹娘。

男女主人的子女則稱父親、母親。

這習俗保持到了明末,軍中邊將也同樣是以收義子的方式豢養奴仆家丁作戰,而這些奴仆家丁的戰鬥力往往要比朝廷的正規軍還要勇猛。

“嗯。”

聽到管事的話,胡惟庸點點頭道:“來,天氣寒冷,正好飲宴。”

眾人跟著他去了後院,相談甚歡。

席上邊吃邊談,很快,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便也要告辭離去。

但吏部尚書陳煜卻留了下來,故意沒有走。

後院屋內,胡惟庸本來是送大家到屋子門口,讓下麵奴仆代替他送眾人離府。

但回過頭卻見陳煜磨磨蹭蹭不挪窩,大抵是知道有事找自己,便故意問道:“明光,你還有事嗎?”

陳煜見大家都走了,這才扭扭捏捏對胡惟庸道:“下官最近家中卻是拿了些土產,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想獻給丞相。”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個小袋子,打開亮了一下,裡麵是金燦燦的金子,估摸著有三四斤。

“咳咳。”

胡惟庸咳嗽兩聲,把門關上,說道:“既然是不值錢的土產,那倒也無妨,我聽說你兒子現在是在吉安府任推官吧。”

“是是是。”

陳煜連忙說道:“他那個通判的事”

“通判?”

胡惟庸詫異道:“同知啊。”

“啊?”

陳煜先是一愣,然後大喜道:“丞相今天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啊。”

雖然他是吏部尚書,然而當時吏部並沒有直接調動官員的權力,對官員的影響也隻是正五品以下。

要想直接調動任命官員,就繞不開中書省,包括吏部發的調任文書,也得中書省批示通過。

所以自己明明是吏部尚書,兒子調任的事情,也隻能找胡惟庸來辦。

沒想到胡惟庸如此爽快,讓他高興不已。

“為朝廷舉薦俊才,本就是我分內之事嘛。”

胡惟庸笑著說道。

“多謝丞相,多謝丞相!”

陳煜連連道謝,把金袋子放在桌上說道:“那下官就不叨擾了。”

“我就不送了,回去把調任文書送來中書省。”

胡惟庸回到桌邊。

“是是是。”

陳煜自己開門,又出去把門關上。

等他離去之後,胡惟庸才摸向金袋子,向上拋了拋,臉上泛出笑意。

如今陛下龍體欠佳,朝廷事務看似由太子監國管理,然而太子畢竟還年輕,這國家大事上,自然還是要倚仗於他。

而滿朝官員調任,也同樣要經於他手。

相信未來恢複到九月前自家門外門庭若市的場景,大抵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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