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六年冬十月末,天下格局就出現了很大變化。
原本肆掠在南方的張獻忠部被消滅。
占領河南正在向陝西進發的李自成部遭到了重創,南方地區竟迅速恢複安寧。
沒過多久,到十一月上旬的時候,孫傳庭就去了一趟長沙。
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許多,變得精神煥發,渾身上下散發著從容與自信,時刻滿懷著笑容。
去了洪武朝,見識到了真正的大明盛世,孫傳庭就覺得有了太祖太宗,即便已經是大明末世,也能重新恢複繁榮。
曾經那種各方壓力的陰霾一掃而空,這位大明朝最後的支柱,在這一刻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而就在孫傳庭去了洪武朝確定了朱元璋身份的時候,此時北京的崇禎帝,甚至都不知道南方如今是什麼情況。
他目前所能夠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
根據孫傳庭呂大器等人之後上的奏折,崇禎現在了解到的事情有二。
一,孫傳庭剛大敗李自成,但汝州之戰也讓他元氣大傷,所以必須要重新休整隊伍,重新募集士兵才能繼續出陝西作戰。
二,呂大器和左良玉已經消滅了盤踞在長沙自稱太祖的匪徒,如今正在衡州與張獻忠作戰。
眼下局勢似乎稍微好了一些。
然而李自成自從十月下旬跑到河南,並且向徐淮進發之後,到十一月份河南徐淮當地官員就紛紛向崇禎上折子,請求孫傳庭援助。
目前徐淮地方上的軍事力量很有限,由淮徐兵備僉事何騰蛟掌管,兵馬才幾千人。
麵對來勢洶洶的李自成,徐淮等地根本無法阻攔。
為此崇禎也隻能一邊發詔書安撫地方,一邊給孫傳庭寫新的聖旨,希望他能儘快出兵,把李自成徹底剿滅。
不過還是之前的問題,以目前已經半廢了的驛站,想傳達信息慢得可憐。
唐朝時期安祿山在範陽郡,也就是後世北京、天津、涿州一帶起兵造反,在長安的唐玄宗僅僅六天後就知道了這件事。
反觀明末時期,由於驛站改革,大量精簡驛站以及裁撤驛員,導致傳輸效率大大降低。
從北京到陝西的信件往往要十多天,從南方湖南、湖北、南京等地方與北京往來公文信件要二十多天,甚至一個多月都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消息發到孫傳庭這裡,估計得十二月份去了。
在這段時間孫傳庭沒有接收到朝廷的命令,他自己上了封奏折,說是先固守陝西,籌措糧草和兵馬,人則跑到了襄陽來。
如今麵見了太祖,孫傳庭又給朝廷上了封奏折,說秦人已經十分疲憊,陝西顆粒無收,要去四川募集糧草士兵。
這就意味著當崇禎的聖旨發到陝西的時候,孫傳庭就已經離開了陝西去了四川。
本來正常情況下,官員是不可以擅自離開自己的轄地。
但彆忘記,孫傳庭一大串官職頭銜裡麵有一個總製應天、鳳陽、安慶、河南、湖廣、四川、貴州、江南、江北剿寇軍務的頭銜。
也就是說,隻要是事關軍事,包括南京在內,基本上南方各地區除了廣西廣東和雲南以外,都歸屬於他節製。
所以他去這些地方並不算擅離轄區,反而名正言順。
入川之前,孫傳庭派人通知四川當地官員。
十一月上旬,朱元璋正式入川。
曆史上後來張獻忠入川的時候,水陸兵進數十萬,行程比較慢,走了一個月才到瞿塘峽,與曾英打了三個月仗,到崇禎十七年四月份才到忠州。
如今老朱卻是輕裝出行,僅僅帶了一千衛士,先騎馬南下至江陵,隨後走陸路開始進川。
之所以不走水路,是因為長江中上遊河流湍急,老朱萬乘之軀,又是如今大明的希望,如果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因而走陸路安全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速度也還是很快了。
畢竟沿長江水道進川的陸路早就已經很成熟,不下雨的時候每天完全可以走三四十公裡。
很快。
五日後,一行人就抵達了夔州府奉節縣。
這裡是大明瞿塘關隘所在,也是川東夔州府的治所。
由於孫傳庭前幾日才發消息,消息還沒到成都,因此四川巡撫陳士奇還並不知道他入川的事情。
來接應的是已經得知消息的是夔州和重慶當地官員。
如川東兵備僉事馬乾,川東守道劉鱗長,監軍萬元吉,夔州知府謝士章,重慶知府王行儉以及石柱土司秦良玉等二十餘人。
隊伍行至瞿塘關,這裡極為險峻,南麵是長江,北麵是重巒迭嶂的山嶺。
再看四周,長江在這裡有數條河流交彙,河流正中間又有白帝城扼守長江正中間,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
難怪曾英不過區區數千士兵,卻能在奉節阻攔張獻忠數十萬大軍長達三個月。
雖然千百年來早就有大路,但如果有足夠兵力把守,沒有數倍乃至數十倍兵力怕是難以攻破。
老朱其實也是第一次來三峽,他聽說過三峽大壩,心中卻是在想若是他的洪武朝時候構建出這樣宏偉的國家級工程,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
車隊來到了奉節縣城,遠處西南方長江江水波濤滾滾,青綠色的水流徐徐向東。茂密山林間,北岸坐落著一座古樸的城池。
東城門口處,人潮湧動,大概二三十來名夔州府與重慶府官員在城門口處等著。
除了那些身穿官服的官員以外,其中一名騎著戰馬,雖未穿鎧甲,隻是一身簡單的冬裝棉衣,卻英姿勃發的老嫗,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一行人到了近前,孫傳庭騎馬在最前麵,老朱則坐在馬車上。
由於孫傳庭沒有穿官服,眾官員還以為馬車上的人是孫傳庭,前麵的孫傳庭是哪個孫傳庭屬官,就一直站那等著孫傳庭下馬車。
結果孫傳庭在馬上托舉起尚方寶劍和腰間的官印說道:“本官孫傳庭,尚方寶劍與官印在此。”
眾人一愣,隨後連忙下跪道:“下官參見督師大人。”
甚至連秦良玉也要下馬跪下。
孫傳庭見此忙道:“是石柱宣撫使秦老將軍否?若是老將軍,先帝讓群臣以禮待之,無需下跪。”
秦良玉說道:“謝督師。”
孫傳庭隨後看了一圈,問道:“誰是馬乾?”
川東兵備僉事隻是正五品級,品級還不如正四品的知府,但兵備僉事屬於按察使副手,往往都兼任著按察副使的職務,因而也是正四品。
隻是雖然大家都是正四品,可按察使司體係屬於州府體係的上級監管部門,有點類似於省司法部門與市政府部門的關係。
隻不過到了明末的時候,科道官員接管了政府體係,把行政、司法、軍事等權力拿在了手裡。
原來的都指揮使司體係,布政司體係和按察使體係,也就是俗稱的都司、藩司和臬司被監管機構都察院禦史台體係給控製。
但再怎麼樣也是地方部門的上級。
因此除了四川巡撫、四川巡按等都察院體係官員以外,馬乾就是現在級彆最高的官員。
此刻聽到孫傳庭的話,馬乾忙不迭走過來說道:“下官馬乾,參見督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