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當湖的一麵開著大大的窗戶,坐在堂上便可遠望風景秀麗的錢唐湖。此時無風無浪,明月高懸,將湖麵染成了銀色,好似一麵明鏡。
三人看那窗上掛著一麵牌匾,曰‘鏡閣’,窗邊對聯上寫道:‘閉閣藏新月,開窗放野雲。’匾額的落款是王僧虔,對聯的落款是鄭道昭……
“高雅,太他麼高雅了。”陳霸先不禁輕聲讚道:“怪不得小小姑娘讓這麼多人念念不忘。”
“我隻覺得冷……”任元搓了搓手,這可都臘月了。雖然他開了三竅以後不會被凍出病來,但還是能知冷知熱的。
“鬼氣森森。”師姐倒不怕冷,但是冷著臉評價道。
“這位姑娘說笑了,小小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不是鬼又是什麼?”便聽到屏風後有人聲音嬌媚道。
“啊,唐突蘇芳卿了。”陳霸先趕忙道歉:“我等久仰芳家大名,今日特來憑吊。卻不想居然蒙芳卿垂青,實在三生有幸。”
任元和師姐對視一眼,還從沒見過陳霸先這麼文縐縐的呢。
“這位公子言重了。”那女子咯咯一笑,月光照在輕紗屏風上,勾勒出一道苗條的身影,讓人很難不去腦補,那扇屏風後到底是何等旖旎的風光。
“還望芳卿不吝現身,叫我等一睹芳容,了平生之憾。”陳霸先又滿臉期待道。
“小小也很想與幾位公子把酒言歡,徹夜長談。”那女子也遺憾道:“可公子豈不聞人鬼殊途?”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嗎?”陳霸先不死心的問道。
“辦法倒是有的。”那女子說道:“桌上擺了三杯酒,喝下之後,妾身就能與三位相見了。”
“這酒喝了會怎樣?”陳霸先看著桌上的三個酒盅。
“不會怎樣,最多明日有些宿醉。幾位若不願喝,那就請回吧。”那女子話雖如此,卻又幽幽一歎道:“隻當咱們有緣無分。”
“不不,我喝我喝……”陳霸先便端起酒杯,仰脖灌下,兩人攔都攔不住。
“二位呢?”那女子又問任元二人。
“我們先回了。”任元揉揉鼻子道:“不打擾二位了。”
說著他和師姐走出鏡閣。離開前,任元看到院子裡停著輛廂車。
他走過去,摸了一把車轅,一手的灰。
“你不擔心那蠢貨?”師姐小聲問道。
“師姐放心,他是色,不是蠢,不會有事的。”任元搖搖頭,和師姐走出了小院,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師姐竟明白他的想法,伸出冰涼的手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其實我覺得這樣就挺好,隻要不迷失心性,做個僵屍又何妨?反正我本來就是個山鬼。”
“……”任元知道師姐在安慰自己,但這種時候,還是接受安慰的好,便點點頭沒說話,隻是也緊緊握住師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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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閣中。
陳霸先這會兒坐在那裡已經開始東倒西歪了,他醉眼惺忪地望著那屏風後,探出了一張清純俏麗的麵孔,便咧嘴一笑道:“小小……”
說著便撲通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嗬,男人啊……”那張少女麵孔便現出譏諷的笑容,側耳聽聽外頭,那兩人已經到了兩三裡外,這才緩緩從屏風後走出。
她腦袋下麵,居然是老虎的身軀。隻見其邁著粗壯的四肢,搖晃著黃黑相間的長長尾巴,走到了陳霸先身前,伸出利爪按住他的後背。櫻桃小嘴瞬間變成了血盆大口,朝他的腦袋一口咬下!